百裡雲默然聽罷,想想也的確是這個理。
還真是不巧,如今世上唯一能壓那家夥一籌的元帥偏偏又要在這個時候出征。
君寒收起函書便大步往外走,百裡雲忙又跟了過去,湊在他邊上問道“那這次東海的亂子你要多久擺平?”
“現在還不清楚情況,沒法預測,而且如果是東海的話,最不巧的情況也很麻煩。”
東海歸墟——木神句芒自隕之地。
好家夥,這回是全湊團圓了……
元帥大人行步匆匆的剛跨出院圍,便見幽竹快步迎來,一看就是有急事相報的模樣。
今天幽竹可算是收拾乾淨了,也終於露出了那張嵌著幽玉眸子的儒雅秀容,實在比那毛猴子的模樣好太多了。
“閣主、總頭大人,”他先一板一眼的挨個拜過之後就老老實實切了正題“蜀山掌門攜一眾仙門舊屬在後門外求見。”
滄海閣占地廣大,後門已近臨著孤風山的那條大河,是個挺偏僻的所在。
今日,老掌門重著了昔日執掌蜀山時的凜然仙袍,束發整衣,似又重歸了昔日風采。
那一眾弟子則是愁眉苦臉的跟在他身後,就連最親老掌門的少雲也應著自己師尊的意思乖乖的與同門們站在一塊。
大家都摸不明白老掌門這突然唱的是哪一出,看起來倒像是來主動向元帥求和,實際麵上掛的卻又是一副決然之色,倒隱有幾分“絕死一戰”的意味。
君寒強行拖著百裡雲一塊兒出來迎會蜀山掌門。
麵對昔日恩師,百裡雲這塊沒心沒肺的石頭也終於露了點近似人味的彆扭。
好在如今這幾個蜀山的小崽子他一個也不認識。
君寒悠悠踱到老掌門麵前,順便瞥了一眼後頭跟來似乎是成陣勢的年輕人們,然後笑道“掌門今日如此當旗鼓的後門拜會,有何要事?”
反正不像是來接受元帥一早許之的好意的。
衣著舊袍的老者到底還蜀山的掌門,儘管早已廢去了一身修為,那把仙風道骨卻是不見減損,雖也遭了不少滄桑摧殘,但骨子裡的傲氣猶在。
君寒一眼就得出了結論——絕對不是來談和的!
不過這種事對於見多識廣的元帥大人來說,實在是司空見慣到連應付都不用動腦子了。
“老朽今日來拜訪元帥,是想為過往之事做個了結。”
卻是“過往之事”四個字輕輕的戳了一下君寒的心坎,敏銳的狼鼻子立馬又嗅出了點不大對勁的意味。
“前輩的意思是……”
打架?決鬥?還是同歸於儘?
老掌門從袖兜裡取出一封以血書就的帛書,卻沒急著遞給君寒,而是撚在手中,又靜默的沉思了許久,似乎才終於最後下定了決心,道“仙門的所有罪行,我皆述寫於此書之中,儘我所知,絕無漏言。”
這個答案終於徹底驚呆了包括君寒和百裡雲在內的所有人。
掌門又沉了口氣,終於穩住了浮亂的心弦,提高了嗓門,也欲將這些昔年不忍心告訴他身後的那些晚輩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自兩百年前,仙門分裂鬼星之魂開始,巽天、蜀山、崆峒、長右、章莪、琴鼓、鹿吳七家封魂之門便已開始對取鬼星之靈鑄器,起初也僅此而已,隻是鬼星力量太盛,又逢身亡即渡浴火,等閒鑄煉與鎮壓無法將其完全壓製,迫不得已,遂以靈脈為引,渡其靈息,以戰消耗。”
隻聽到這一段,君寒便已覺吃驚。
所謂的“以靈脈為引”實際就是將鬼星炙灼的靈力煉入修仙者的靈脈之中,使兩者靈脈相融卻留存著鬼星魂元,使之為源,如此既可反利用鬼星的靈力作為戰力,又可以消耗其靈勢,實是一舉兩得。
隻可惜神明的力量終究不是凡人能輕易掌控利用的。
“鬼星之靈並非所有人的靈脈都能與之相配,而在煉魂的過程中,無數仙師最終耗儘靈勢、魂魄儘碎也未能成功——如此多代之後,最終隻有易氏一脈與鬼星融合成功。”
此後,七家仙門又將鬼星的靈魂再一次分裂,將大部分移至崆峒。
“鬼星之魂不可與魂元接近,否則鬼星本主意識便會侵蝕凡靈。”
言至此,老掌門哽喉一頓,又不得不抽神鎮住心底一股哀亂之情,然後才接著道“鬼星之魂擇主與修為無關,更多卻求機緣,然當時仙門中修為高深能應戰者已捉襟見肘,不得已,七家讓自家門徒也參與了煉魂融靈一事。”
那段時期恐怕便是仙門立世數千年來最黑暗的一段時間,本為人間淨土的仙門澱入了無儘的血海深涯,每一天都目睹著靈魂的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