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要完全相信這個邪惡的靈魂了。
“陛下,此人不可信呐!”膽怯了半天的老太監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來救主了。
然而高遠這一句提醒對皇上本人未起分毫作用,卻似乎是恰好落進了牢裡封印中那個靈魂的圈套。
隻見牢下的他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詭邪至極的笑容,“隻要定下心來止步不前,任著樓閣自將風雨飄搖去,你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不可掌控的必然結果。”
這番話終於徹底扣穩了皇上心底的狠絕,他冷冷的回眼瞧住那個看著他長大又侍奉了他十年的老太監,一語不發。
高遠膝蓋一軟,“硿通”一聲便砸落在地——他看見皇上的眼眶裡蒙著一層虛虛若若的血紅氤氳,極不顯眼,卻冷戾至極,仿佛已被妖魔傍身。
他淡淡的看著小皇帝森冷而絕情的變化,將極的關頭,便悠悠開言作推道“倘若陛下的確想邁出這扭轉乾坤的一步的話,隻要將本座從此處請出去便是。”
皇上直愣愣的盯著高遠,“怎麼請?”
“一點鮮血足矣。”
聽到“鮮血”兩字,老太監伏在地上的身軀猛然一顫,作為宮中圓滑了幾十年的老人,他清楚的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必然事件。
“高遠。”皇上果然冷冷的開了口。
“陛下……”老太監顫著聲應罷,最後還是鼓著膽,道“此人不可信呐!”
然而皇上大概的確是被邪魔蠱惑了心神,他半點也不顧及老太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勸告,依舊冷冷道“還不過去?”
“陛下!此人不可信呐!”
“你不去,難道是想讓朕過去嗎?”
他就在下頭冷冷的看著這一幕冰冷。
果然,人性就是這樣,貪得無厭,得到的一切永遠不會滿足……
他略略錯開了一絲目光,冷冷然的扯了一下唇角,像是諷刺,又像是苦笑。
那似有真意的笑色轉瞬即逝,須臾,他又是那個惑人心神、喪心病狂的邪物,“不用過來也可以,隻要見點血就夠了。”
這一句話足以激起皇上心底最後的冷血,“見血就夠了嗎……”
“陛下……”
皇上踉蹌著走過去,手杖漸而離地。
“陛下,此人不可信呐!”老太監聲淚俱下的,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死在一個定了案的凶犯的妖言蠱惑之下。
悲極而怒的,高遠一聲喊起“妖孽!”
然而他這一喊卻隻招來陛下手杖沉重的一擊。
老太監嘶啞的慘叫了一聲,腦袋瞬間就被沉重的金首龍頭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隻要能助朕成就功業,死你一個人算得了什麼!死再多的人又算得了什麼!”
那個自打出生以來就被定義為溫順的皇上徹底瘋狂了,一槌砸下去,迫不及待便是下一槌,在與他朝夕相伴的人的慘叫聲中,他隻貪婪的看著鮮血飛濺。
不知過了多會兒,慘叫聲已歇,而喪心病狂的擊打還在繼續。
“夠了,他已經死透了。”這聲冷冷飄來,直到有人提醒,皇上才怔愕的停下手裡的動作,而足前陰影中的熱早已血肉模糊、不成形貌。
卻見鮮血陡然逆空而起,彙成了一股血蛇自陛下身側擦過,驚得他一回身,便被那鬼魅般不知幾時晃了過來的人影一把扼住喉口。
他的手果然冰涼不似活物,小皇帝驚慌失措的被人拎了起來,本也不利索的腿也不住抽搐著,心涼透了。
然而卻見那尚有餘溫的鮮血自蓐收掌心滾過一遭後便悠悠的傍近了龍袍的身,絮絮纏上了他那條不利索的腿。
蓐收的殘魂隨意一釋手將這天下最金貴的天子摔砸在地。
小皇帝被嚇慘了,落了地也顧不上疼,就雙手捂著自己的脖子瞪著眼確認自個兒是不是還在喘氣。
他轉眼瞧住橫臥在老太監屍體旁的龍頭手杖,淡淡道“今後,你不再需要它了。”
這一語卻似驚醒夢中人,原本還沉浸在將死恐懼中的小皇帝突然欣喜若狂的跳起身來,驚喜的發現自己的腿果然利索了。
“朕的腿……朕的腿好了!”
宮雲歸的臉色淺淺泛著一分似溫煦實則冰冷的笑色——
得到本座的恩賜之時,汝亦將成為吾的奴仆,這一點從古至今都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