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扇門一個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線索,今天就能把葛小桓帶回六扇門審問。
為了避免有心人察覺她的意圖,她煞費苦心,找了諸多理由,才得來這麼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差事。
一夜輾轉反側,睡意全無,隻等著天亮來大理寺提人。
可到底,還是出了岔子。
葛小桓,被人劫走了!
葛小桓不過是個小賊,癸字監牢再不濟也是大理寺地盤,為什麼會有人為了他,犯險闖大理寺劫獄?
少女能想到唯一的答案,便是有人想要阻止自己審問葛小桓。
除了師父與小姨,不可能有人知道葛小桓對於自己的意義。
她二人絕無泄密可能。
會是誰?
接近九品的使劍高手,會不會是自己一直尋找的人?
“啊呀呀!”
忽然,一聲蕩氣回腸的尖叫響徹癸字七號房。
沉思中的少女毫無防備,被叫聲驚的倒退兩步。
另一邊,老頭聽到聲音,古井無波的雙眼暴射精光。
他一把按住衛昭肩頭,湊近耳邊顫聲道“你醒了?”
衛昭愣了愣神,身體驟然恢複直覺,喉嚨難受,忍不住清嗓子時,發出了奇怪的叫聲。
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他才發現,老頭滿是褶子的臉都快貼到自己臉上了。
衛昭把頭一歪,“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沒等老頭繼續開口,少女貼到他另一邊。
“衛昭,我問你,你可知是什麼人劫走了囚犯,去往何處?”
衛昭被兩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一臉茫然。
“不知道啊。”
人都死了,怎麼知道他們去往何處?
“你當真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想不起來。”
“你再仔細想想。”
少女焦急,不顧衛昭是個剛清醒的重傷號,一心隻想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老頭一隻手緊緊攥著衛昭脈搏。
“三姑娘,這孩子既然醒了,性命應是無虞。隻是神誌還未完全恢複,想不起來,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讓我先帶他回去,好好調養幾天。待他生龍活虎,三姑娘再審問不遲。”
少女起身認真道“沈老,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此人對我太過重要,不方便讓沈老帶走。不過您說的也對,他還未完全恢複,遺漏了些什麼也說不定。我會帶他回去,好生照看。”
老頭微微沉默,旋即笑道“嗬嗬,就依三姑娘所言,六扇門能人眾多,照顧人可比我這個糟老頭子強多了。記得代我向你師傅問好。”
“我會的。大理寺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的人也快來了,衛昭是唯一人證,我不想跟他們衝突。沈老,我先走了。”
“三姑娘自便。”
“來人,備馬車!”
二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自己的去向,當事人衛昭躺在地上,沒有太多意見。
當然,就他現在的狀態,一老一小也不會聽他的意見。
他正在研究自己身體情況。
不知道傷勢恢複如何,是否還有後遺症。
嘗試動了動胳膊腿腳,並無異樣。
接著,他雙手撐地,緩緩坐了起來。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衛昭心中頓時驚訝。
重傷過後,身體應該很虛弱才是。
這一動,似乎……沒什麼不正常!
就連胸前的劍傷也不見疼痛。
怪了!
沈家金針真有這麼神奇?
閉眼感受著身體各處狀態,衛昭十分篤定,他的傷,痊愈了。
恢複速度快的離譜,絕對有古怪!
老頭這會時間已經整理好金針,懷抱藥箱走到衛昭麵前。
見衛昭目光呆滯,老頭以為他身體還有異常,便蹲下兩指按在側頸上。
“小兄弟,感覺如何?”
“還好,傷口附近很疼,渾身沒有力氣,腦袋也有點發昏。”
衛昭想著自己理論上該是什麼狀態,告訴老頭。
本能的直覺告訴他,暫時不讓少女和沈老知道自己痊愈為好。
老頭略微一頓,接著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綠雲湖畔,金針沈家。”
“小兄弟既然知曉老朽身份,老朽有一事相求,還望小兄弟能答應。”
“求?沈老言重了,我這條命是你給的,有什麼要求,您說就是了。”
“剛才我在你身上,用的是沈家祖傳針法。還望小兄弟不要將此事說出去。”
衛昭點點頭,答應下來。
偌大的癸字號監牢,此時隻有三人,或許是沈沉舟不想讓人看到他治療過程,才把其他人打發了出去。
少女是邀請他的人,沈老大概也提過同樣的要求。
“我看小兄弟也是習武之人,剛才為救你,金針破了丹田,往後你恐怕再也無法修煉真氣。等你傷勢痊愈,有空來沈家做客,老朽看看是否能為你診治。”
衛昭下意識揪了揪自己耳朵。
沈沉舟邀請自己做客診病?
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綠雲湖畔,金針沈家的大名,大雍人儘皆知。
沈家常年有人坐鎮太醫院擔任禦醫,還曾出過三位院史。
麵前這位,要不是主動辭去太醫一職,也是太醫院院史候選人。
沈府每天登門求醫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其中不乏王公貴胄。
怎麼老頭會邀請自己一個九品小吏?
雖然一時想不明白個中緣由,衛昭還是客氣回道“多謝沈老,若是有空,我一定登門拜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至於金針破壞丹田,衛昭反而沒放在心上。
前身習武,不過資質平平,隻是個三品武夫,還未掌握真氣,丹田空空如也。
丹田和命比起來,不值一提。
見衛昭並沒有哀歎丹田的事,老頭嗬嗬一笑,扶著衛昭站了起來。
監牢外,少女已經備好馬車。
她再次向沈沉舟表達謝意,接著親手攙扶衛昭,離開監牢。
沈沉舟佝僂著身子,目送兩人離開,眼神逐漸深邃。
兩人身影消失,他還留在原地。
先前施針時,那年輕人分明斷了氣。
現在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大活人。
金針還魂,當真不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