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從獄卒手裡接過牢房鑰匙,親自給他打開監牢大門。
“許大人一言九鼎,我衛昭自然也得信守承諾。許大人,您自由了!”
許伯達走出牢房,輕輕拍打著囚服。
衛昭一揮手,立即有獄卒送上乾淨的衣服。
這是他們早就為許伯達準備好的。
許伯達並沒有急著更衣,而是看著衛昭。
“三百萬白銀,想要送到北境,並不容易。我要提醒衛大人,不是誰都可以像鏡州許氏,可以悄無聲息運送三百萬兩進入臨安府。”
衛昭微微一笑,“許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銀兩如何北上,就不勞您操心了。”
許伯達接過衣衫,道聲“告辭”。
旁邊,孫洪問道“大人,真要放他走?”
衛昭的臉色冰冷了下來。
許伯達的生死,他的確不在意。
即便他留有後手,實施者也不會是他自己。
能花三百萬兩買命的人,看似貪生怕死。
但衛昭卻很清楚,以許伯達的性格,絕不會怕死。
放他離開,是自己的承諾。
但有人,卻不會放過許伯達。
“許衍行現在何處?”
“程窪村,守孝。”
“他的訴狀,可曾備好?”
“大人,一直都在簡老板那裡。”
“那便好,盯著許伯達,今夜看他去哪裡,會見什麼人。明日帶他上堂,正好,三司衙門的人也快到了。不是想查我麼?先送他們一件禮物!”
衛昭再次返回府衙後院時,見到了盧竣。
他略顯詫異。
盧竣這段時日,一直在盧府消化自己給他說過的事情。
據說雨季整整一個月,都不曾出門。
今夜忽然到訪,必然不是為了閒聊。
“三公子,這時候來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
“大人,我聽說許伯達的三百萬兩銀子要進城了?”
“沒錯。”
“大人可曾考慮過,鄧先生曾經提醒過的事情?”
“想過,有些猜測,但還拿不準,三公子有想法?”
盧竣道“大雍曆史上,或許都不曾有人一次將三百萬兩白銀運送。更何況是從臨安城運至北境。”
“大雍各州少有盜匪,也不懼怕沿途有人搶劫。至於武林人士,先不說公然搶劫銀兩是什麼罪名。想過我這一關,也不容易。”
衛昭知道三百萬兩押運,沿途不會太平。
但他想不到許伯達會用什麼手段製造麻煩。
到時候自己沒了知府頭銜,哪裡都可以去。
五姓七族已經用過一次高手搶劫的手段,多半不會再用第二次。
“衛大人,你可知道五姓七族為何能雄踞各州幾十乃是上百年?”
“人力、財力、物力。”
盧竣兩眼閃過一抹亮色,“衛大人說的極是,但是大人沒去過五姓七族之中,便想不到他們的擁有何等力量。”
衛昭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私兵?”
盧竣點了點頭。
大雍的敵人,隻在北方。
因此各州衛所兵馬並不多,且極少有騎兵。
除了虔州衛,其餘各州地方兵馬不聽調遣,衛昭早已知曉。
但私兵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五姓七族與執劍人之間的鬥爭,從未有地方兵馬牽扯進來。
前身在雍京,更是不可能知道。
“漓州盧氏,有多少私兵?”
“沒有準確數字,我隻能告訴大人,無論哪家,都不會少於十萬。”
“十萬私兵?”
“平時自然看不出,他們與普通種田百姓都一樣。可若有需要,這些人拿起武器,搖身一變,就是將士。”
衛昭嘿嘿一笑。
“為了三百萬兩,我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膽量造反。”
“衛大人,五姓七族最忌憚的力量,並非執劍人,而是鎮北軍。北境二十年未曾有過戰事,鎮北軍中已不知被五姓七族安插了多少人手。執劍人在幾十萬大軍麵前,算不得什麼。但是五姓七族的私兵,也絕對不是鎮北軍的對手。”
衛昭沉默。
盧竣繼續道“所以,在他們眼裡,這三百萬兩軍餉,遠比大人更重要。”
衛昭想起了他先前覺得奇怪的點。
許伯達的信剛到鏡州,許家什麼都沒問,甚至沒有人來臨安府確認他的安全,而是直接準備好了三百萬銀兩。
那他媽可是三百萬兩!
這本就是許伯達提前準備好,以防萬一之用。
現在,終於用到了。
黑衣男子親自來臨安府提醒自己,押運銀兩不易,想必他也清楚,這一路將是何等凶險。
反而隻有自己,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三公子,我得謝謝你提醒我,若是沒有你,興許我便輕敵了。”
“衛大人用不著跟我客氣,你與五姓七族接觸不多,不了解他們的手段,實屬正常。等薛淩雲將銀兩帶回來,我等再議如何押運。”
“好!”
兩人談話時,薛淩雲帶著大隊車馬,進了臨安城南門。
與此同時,一隊風塵仆仆的人馬,也從北門進了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