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藍紹衣去了芷蘭苑,素芷捧來芷蘭苑的賬簿。
藍紹衣一頁一頁翻來看,賬目清晰,僅二十來天就盈餘了萬兩銀子,也多虧了那些王公貴族商賈大戶。
其間還有一些印象比較深刻的人,素芷特意讓人將其相貌畫了下來,並一一與公子說明,端地細致周到。
素芷詢問公子這些銀兩如何安排,藍紹衣想了想,讓她找不同的銀莊換成百兩至五百兩不等的銀票,並告訴她送到聽雨小築。
素芷辦事利落,夜裡便將銀票送了過來。當她看到許湘悠,兩姐妹抱頭痛哭。
因芷蘭苑的女子都不會武功,藍紹衣反複叮囑素芷令其小心行事,而後讓雲笑天將她送了回去。
接下來的兩日裡,藍紹衣哪兒也沒去,就把自己關在房裡練功。
此時此刻,如果有人能夠看到藍紹衣房裡的情景,一定堪為奇觀!
一隻細瓷的小茶碗,碗裡盛著半碗清水,碗底的一半擱在梨花木桌上,一半懸在空中。藍紹衣雙足足尖點在懸空的那半邊碗沿上,左手隨意捏了個訣,閉目運息,碗中水平如鏡。
藍紹衣已經這樣站了十二個時辰了。
忽地,茶碗裡的水開始泛起漣漪,一圈接著一圈,那中間的水麵漸漸凸了出來,竟像泉水一樣不斷往上湧!
那“泉眼”高出碗麵之後依然不斷地向上再向上,“泉眼”越來越細,逐漸凝聚成一條比發絲略粗的水線,直到與藍紹衣的眼睛一般高時才停止往上生長。
突然,藍紹衣周身無風自動,那條水線也隨風蕩漾,然而不管風怎麼吹就是不斷掉,待到風平浪儘水線依然回歸原位。
片刻之後,那水線開始彎往回彎曲。
一片花瓣,兩片花瓣,區區一根水線仿佛沾滿濃墨遊走的筆尖,竟然逐漸勾勒出一朵盛開的蓮花,花瓣邊緣晶瑩透亮!。
更令人稱奇的是,那水線自始至終都在流動。
這朵獨特的水線蓮花盛開了足一個時辰,才沿著花徑緩緩落回茶碗裡。
藍紹衣睜開眼睛,鬆開手訣如羽毛一般緩緩飄下地。他將茶碗推回桌麵,換了件衣衫打開房門。
外屋點了炭火,屋子裡暖哄哄的。藍紹衣來到院子裡,提足飄上屋頂在上麵坐了下來。
夕陽已下,僅餘天邊一抹殘紅。
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嘴裡叼著半塊魚乾,被彆人家養的狗追得滿巷子亂竄。
路邊一株枯樹,光禿禿的,依然倔強地將枝丫伸向天空。
那野貓見了那株枯樹就像見了救星,弓起身體猛地往前一彈,撲在樹乾上,三爬兩爪就爬到最高處,回過身來倆晶亮的眼睛望著樹下追蹤而來的狗。
狗不會爬樹,蹦起來又夠不著樹乾,就在樹下使勁兒狂吠。
藍紹衣捏了塊碎瓦擲過去,驚得那狗立即蹦開了。
那狗低吼著,藍紹衣又一塊碎瓦片扔出去。那狗躲了過去,在樹下繞了兩圈悻悻離開了。
那野貓在樹上待了一會兒,瞧那狗沒有回來,便利落地溜下樹,快速相反的方向跑了。
萬家燈火陸陸續續點亮,炊煙在空中繚繞,就如這紅塵一樣糾纏不清。
藍紹衣就這樣坐了半個時辰,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管短笛,輕輕地從頭撫摸到尾。然後凝了凝神,將短笛放在唇邊。
流水般的笛音千回百轉,似人在低語,似人在傾訴,似相思,又似送彆,說不清道不明地盤桓在屋頂上。
屋簷下的門廊裡,元柏和雲笑天一人占了一個角落,倚著廊柱聽得入神。
一曲終了,藍紹衣又靜靜地坐著,如一尊石雕,直到夜色把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