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紹衣目不轉睛地望著那位何副官離去的背影,心中欣喜道“何叔叔被爹爹重新啟用了,太好了!”
原來,那何副官曾是白將軍舊部,隻因其與陶州龍中將私交甚好,便受陶州龍一案牽連。原本要削職刺字流放,得白將軍力保方削職為民。此後便在家鄉教習武術和兵法,每年會專程上京一趟給白府送些家中自種的瓜果。
每每這個時候爹爹都很高興。
兩人常在院中比武論經演練兵法,往往到天明而不知。
白青藍雖不常見,但她也是認識的。
有何叔叔相助,想必爹爹會得心應手許多!
城門一開,災民們蜂擁而入,場麵臨近失控。
張督府嚇得冷汗涔涔,連忙指揮衙役維護秩序。他久聞白將軍正直之名,此番情景他是斷然不敢用武力驅逐這些“刁民”的。
趁著混亂與嘈雜,藍紹衣和雲笑天安靜地退到人群外麵,在榮城裡隨意走著。
華都府衙位於榮城的南麵,這裡是官員和大戶人家的聚集地,入眼所見依然井井有序。一座高牆內飄來燉肉的香味,此時午飯時辰已過,想必牆內的人是在準備晚飯。
榮城東麵住的大多是商賈之戶,煙花柳巷酒樓林立,人影是稀薄了些,不過該熱鬨的地方依然熱鬨。
待走到北郊,眼前之見便與東南麵大不相同。
窄巷矮屋低簷,坑坑窪窪的路麵,快成為一堆枯骨的老人坐在門邊,灰暗的眼睛無神地望著麵前的不速之客,乾癟的嘴裡牙齒已掉光,脆弱得一陣風過去就能摧枯拉朽。
藍紹衣隨意拐進一條小道,兩個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抓石子兒,衣裳上大補丁連著小補丁,麵色俱都偏黃。
其中一個稍微大點的看到來了陌生人,眼中的警惕之色像隻受傷的兔子,他一把拉起地上的那個小孩兒就跑。
那個小點的孩子來不及把石子撿起來,一邊跑一邊喊“哎呀,我的石頭——”
兩個小孩兒跑進一座破舊的院門,朝裡麵大喊“娘,娘!壞人來了!娘——”
喊著喊著兩人的聲音便小了下來,想必是氣力不足。
院子很小,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屋簷下搭了個草棚,棚子裡擺著個石磨。
屋裡傳來婦人的聲音“大虎小虎彆慌,娘來了!”
藍紹衣矗立在院門外,瞧得屋裡頭有個黑影,手裡似乎拿了什麼。待其人來到院子裡才發現,竟是一位懷著身孕的婦人。她手裡拿的,不過是一把破舊的掃把。
通常有孕的婦人身形會偏圓潤,然麵前這位則一臉菜色,握著掃把的手瘦得能拎起一層皮。
“大姐,我們不是壞人。”一出府衙藍紹衣就斂起了那股寒涼之氣,此時的他言語神態間儘顯溫和。
那婦人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警惕地打量門外兩個陌生的年輕公子。
那個大一點的孩子見娘親想把門關上,便從娘親身後探出半邊身子去幫娘親。
婦人一把將他拽回身後,瞪著藍紹衣兩人喝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我們隻是貧苦人家,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趕緊走吧!”
“大姐——”藍紹衣一手按在門上,溫和地說道,“大姐,我們不是本地人,我們沒有壞意。我本來是來探望朋友的,沒想到朋友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大姐,剛才我從街上走過來看見官府在放糧,大姐怎麼沒去領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