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在慎刑司呆了一天,但當薑時晚得以從慎刑司出來的時候,恍如隔世。
她痛地幾乎睜不開眼睛,佝僂著身子一步一步朝宮門口出去。
好幾次險些磕絆倒地,她都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撐在宮牆上。
那種絕望,那種痛苦,讓她腦海裡不由想起母親那張哀怨的臉龐和掙紮的身軀。
她再也忍不住渾身顫抖的身子,俯下身來乾嘔。
一個身影逐步朝她走來。
渾噩的眼淚迷霧了她的雙眼,隱隱約約的,她仿佛看到了孟廷舟。
“眉眉……”
聽到這聲呼喚,一直懸著的心忽而落定,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見孟廷舟俯身去抱,裴慶冒著大不敬的罪名阻攔道:“都督……”
他不動聲色搖了搖頭:“都督不是要覲見聖上嗎?不如先讓內侍監將夫人送上馬車?”
孟廷舟終究還是收回懸在半空的手:“如此,也好。”
裴慶朝內侍監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將都督夫人小心送上馬車。”
都督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口,見到渾身是傷的薑時晚,早就候著的雲裳和雪迎嚇得臉色都變了。
待安頓好薑時晚後,車夫躊躇道:“現在是即刻回都督府還是等都督?”
雲裳和雪迎頓時沒了主意。
正一籌莫展之際,車夫驚叫起來:“都督來了!”
宮門口,裴慶扶著孟廷舟緩步而來。
守在馬車外麵的遠鳴遠揚二人一驚,隨即迎了上去:“都督這麼快就覲見完聖上了?”
孟廷舟淡淡道:“不見了。”
裴慶解釋道:“聖上正在與兵部尚書陸大人商量事宜,內監總管讓都督稍等片刻。都督推脫身子抱恙改日再進宮覲見。”
遠鳴遠揚對視一眼,都督現在甚至懶得表麵應付了嗎?
“她人呢?”
遠揚先反應過來:“都督是問夫人嗎?她在馬車上。”
秋風蕭瑟,一路前行。
待馬車行至都督府門口,天上飄起了細雨。
孟廷舟記得,他和薑時晚重遇的那一天也是雨天,那天的雨更大,她整個人奄奄一息倒在雨泊裡,像是不堪一擊的花骨朵。
隔著雨幕隻稍稍一眼,他便認出了她。
在駛出幾百米遠後,他按捺著心中的澎湃與憤怒,終是叫停了馬車,讓裴慶和聿風將她押上了馬車。
自那日後,她便留在自己身邊。
或是被迫或是無奈,她終歸留了下來,且拚死生下了阿宥。
一直自以為是她最強有力的庇護,無論她在外受了什麼委屈和不公,隻有自己在,就能保她一世平安。
可是如今看著渾身不堪的她,再看自己尚未回複的傷勢,他竟有一種無能為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