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的船隻在水域上逗留三日。
每一日,薑時晚萬分煎熬。
她知道這樣做會引起聖上的懷疑,但是一旦到了京城就等於讓所有人都知道孟廷舟身負重傷。
陸崢已經派人催了兩次,讓她儘早決定立即北上。
第二次的時候,他讓裴慶帶了一句話:“請夫人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
薑時晚知道自己肩負重任,一旦出了差池便有很多人會死於無辜。
她一直在等待孟廷舟醒來,可是他並沒有醒過來的征兆。
“裴慶。”她終於下了決心,“你告訴陸崢,明日如果他還沒有醒來,我們北上。”
她看了看梅大夫,又看了看一直躺著的孟廷舟,吸了吸氣:“不能再等了,不然我們隻能等著束手就擒。”
梅大夫站起來,欲言又止:“夫人,如果決定北上,那都督該如何安置?”
“自然是帶著他,隻要他還有一口氣,我就會帶著她。”
“夫人。”梅大夫跪下來,“此去北境,莫說路途遙遠,就說一路顛簸都督也承受不起。”
薑時晚悲戚道:“那你說我該當如何?他對我的囑托,我不能不做。”
“但是你要我置他於不顧,我也做不到。”
此刻的她有一種當時麵對父親出事時候的無望感:“所以我一直在等,希望他能醒過來。這樣我就可以把他待會都督府。”
梅大夫亦難掩痛色:“微臣,遵旨。”
薑時晚背過身去:“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
等到屋子裡隻剩下她和孟廷舟二人,她走到他身邊半跪下來,握住他的手。
一句話都沒有說,眼淚濕了一臉。
她把臉靠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地說:“對不起。”
沒能等到你醒來。
沒能想到周全的方法來維護你。
很多時候,再有能者在權勢之下能做的寥寥無幾。
何其可悲!
似是聽著嚶嚶的啜泣聲,握著手掌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薑時晚默然地抬頭,迷霧的雙眼隱約看到孟廷舟的嘴唇在動:“你是在為我哭嗎?”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孟廷舟蒼白一笑:“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大哥叫我陪他一起騎馬射箭。我聽到你在叫我,我跟他說,我不能讓你久等。”
從來沒有覺得他的聲音是如此好聽。
薑時晚靜靜地看著他,任由眼淚奪眶而出:“你知道你這個夢做了多久嗎?”
她忍不住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裡:“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要跟陸崢說我們北上了。一路顛簸,你知道你會經曆什麼嗎?”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孟廷舟想伸手撫摸她的頭,卻根本使不上力,隻能勉強動一動被她握著的手指。
“不哭了,現在你是把握大局的人,怎麼可以輕易落淚。”
看著薑時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睛也凹陷下去,孟廷舟知道她這些天必定過得心累。
他心疼地看著她:“你看,我聽你的話醒過來了。不哭了。”
薑時晚緊抿著嘴拚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