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的黑了,牢房裡也暗下來,隻有一盞牛油燈昏昏濁濁,秦清餓得前胸貼後背時,牢門再次打開,走進一個駝背的男子,男子一手提著一隻木桶,一手跨著一個竹藍。
秦清見那對母女移到欄杆邊,雙手伸向男子,男子停下,從竹藍裡拿出兩個碗來,原來是送飯的,秦清也趕緊靠了過去,但見男子從木桶舀了一些湯湯水水到碗裡,將碗遞給母女,那碗裡是一些菜葉子,和著黏胡胡的東西,沒有米嗎?秦清暗忖,麵糊糊?好像這個時侯沒有麵呢。
那男子又遞了一碗給秦清,秦清看見男子的手黑得發亮,手指都沾著碗裡的湯了,她隻覺一陣發嘔,趕緊接了過來,還不忘說了聲“謝謝。”
男子一怔,看她一眼然後走了,秦清端著碗,咽了咽口水,試著喝了一口,隻覺一陣酸臭,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母女倆都詫異的看著她,秦清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男孩,“這是什麼?”
男孩也拿到一碗,眉頭深深皺起,顯然,也不喜歡。
“豬食。”
豬食?秦清覺得比豬食還難吃。
秦清再歎一聲,轉頭見母女倆吃得正歡,小女孩吃得快,很快吃完了,估計沒有吃飽,眼巴巴的看著媽媽,媽媽倒了一些在小女孩的碗裡,小女孩咧開嘴笑了,又大口喝起來,秦清看著自己碗裡的“豬食”,一臉悲哀。
秦清也倒了一半給小女孩,一是實在難以下咽,二來小女孩很是可憐,小女孩愣愣的看著她,秦清笑了笑,“我吃不了這麼多,你多吃些。”
小女孩又看著自己的媽媽,見媽媽皺著眉,終還是點了點頭,小女孩立即露出了笑容。
一小碗“豬食”竟能讓孩子如此高興,這秦國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秦國呀。
秦清搖搖頭,她不想吃也得吃,要活命呀,就當吃蟲子吧,於是深吸一口氣,一手把鼻子捏住,幾口就將碗裡餘下的喝了,不敢去品嘗那味道。
最後一口險些噴了出來,狼狽得引來小女孩的笑聲。
婦人趕緊阻止,小女孩又躲進了媽媽的懷裡,但明顯的,這次,她不那麼害怕秦清了。
秦清吃完後,大大吐出一口濁氣。
男孩又靠在牆上閉上了雙眼,秦清睡不著,想了一會兒心思,亂七八雜的也沒理出一些頭緒來,她轉頭見小女孩瞪大著雙眼看著她,秦清朝小女孩一笑,小女孩又縮回媽媽懷裡,片刻,又露出頭來,秦清朝她招招手,小女孩見媽媽睡了,小心翼翼的靠近秦清,摸著她手上的腕表。
原來小女孩對腕表感興趣,估計是看著“粉紅豹”的圖案好奇吧,秦清將表解下遞給小女孩玩耍,表早己壞了,但她一直帶在手上沒有離身,也幸得如此,否則,還不被那些古人收了去,這可是她唯一的紀念了。
“你叫什麼名字?”秦清笑問女孩,小女孩抬起頭看著她,一片茫然,秦清再一字一字相問,“名,字?名?”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我叫,清,清。”又指小女孩,“你呢?”
“桃。”小女孩居然聽懂了。
不過秦清沒聽懂,小女孩連說幾遍,著急了,唱了起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秦清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小女孩唱得很好聽,幼稚的聲音帶著簡單的調子,清新婉轉,仿佛一陣春風,可讓人瞬間忘記了煩惱,秦清突然想到了詩經,是了,她一定唱的詩經,詩經中她最熟悉的詩,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不對,不對,有美一人,清揚婉兮?不對,不對,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了,是了。
“桃?”秦清跟著調子一起哼唱起來,小女孩高興的點點頭,原來桃是這麼個讀音,“桃,桃,你叫桃,怎麼隻有一個字?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桃,小桃。”秦清朝男孩看去一眼,對小女孩說,“他叫樹,小樹。”
男孩睜開雙眼,回瞪了秦清一眼,原來他沒有睡著。秦清不理他,想著,反正也睡不著,還不如跟著學幾句本地話,否則在這裡真是寸步難行,小樹會說河南話,不,在這裡稱為雅言,應該是東周說的官方話,因為東周區域就在河南一帶,小樹學過,所以懂,現在還沒有統一,明麵上,東周才是天子,各諸侯國有各言語,就像現代社會各地有各地的地方話一樣,有些好懂,有些難懂,比如閩南語她就不懂,比如雲貴川她就知道些,聽小女孩的口音,這裡應該是川貴地界,雖然遠古,語言有變化,但學起來應該不難的。
於是二人連比帶劃,大半夜下來,秦清才懂幾個字的發音,看著小桃困困的樣子,秦清隻好放過她,約定明日繼續,小桃高高興興的縮回媽媽懷裡睡了,秦清看著孩子天真的樣子,心裡感到一陣心酸,這個年紀在現代社會正是無憂無慮的童年啊,算了,這怎麼能比較了,圖添煩耐罷了。
次日,當秦清睜開雙眼裡,正好獄卒進來,將她與男孩帶到一間審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