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明乎坦途,故生而不悅,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可故也。
……
至親離世,溫言的心緒卻出奇地平靜。
她本不該如此的。
無怪乎外公一直說自己是二流的心性。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小言,你的心中,當真一點波瀾都沒有麼?”
溫墨白的靈堂之外,祁致遠看著溫言的眼睛,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裡。
溫言不語,心鑒照徹心靈,平靜的心湖之下,分明醞釀著激昂的脈搏,但她卻說不出口。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而她,隻能沉默。
祁致遠搖了搖頭,悵然一歎:“我有時候也在想,當初一心將你往修行路上指引是否正確。到底是怎樣的大道,才值得讓你錯過這一路走來的每一處風景……”
溫言依舊不語。
外公真的老了,人隻有在衰老之時,才會頻頻回首往事,暢想著另一條未曾走過的路。
……
在葬禮上,溫言見到了織世一家,莫博彥與衣若馨同樣垂垂老矣,【人體基因潛能藥劑】對於人的壽命並沒有太多增幅。
到了這個年歲,也確實是老一輩開始退場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不過兩年後,莫博彥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作為白手起家的一代商界梟雄,同樣選擇了坦然麵對死亡。
織世哭的很傷心。
溫言在她身旁陪她,她心中也知曉,這才應當是正常反應才是。
自己,似乎在漸漸失去同理人情的能力。
人心死,道心生。
恍惚間,她有所明悟,她此時正在經曆的正是每一位長生久視之人都將經曆的【斷緣】。
更多的感悟紛至遝來,心湖泛起波濤,訴說著她內心的洶湧澎湃。
……
溫言確實是感受到了一種孤寂之感,是那種故友凋零,親人遠去的孤寂。
她曾以為自己不會太過在意,但當這一份份的隔世疏離一點點疊加,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似乎有些要破防了。
於是她隻能選擇用更投入的修行來對抗這種孤寂。
越是孤寂,她的心靈越是敏感,對於天地間法理的認知越是清晰,最直觀的反饋便是在陣道上。
因為這期間歸元回來過一回。
他這回是帶著蛇妖白素一道返回的,碩大的蛇軀盤旋纏繞在歸元的周身,顯現出一副龜蛇盤結的景象。
雄不獨處,雌不孤居。玄武龜蛇,蟠虯相扶。
若是溫言早些見到這景象,對於陰陽龍虎的感悟定能再深一層。
白素依舊是內丹大成的氣候,距離大妖之境還差著一些。
倒是歸元,已然接近內丹大成,也不知道在海外都經曆了些什麼。看樣子,這軟飯是吃得很香了。
對於溫墨白的離世,歸元表示生離死彆什麼的,自己見得多了,並沒有什麼感觸,反倒是溫言的進境讓他驚奇:“小言,你修行得好快呀,這樣看來,我還不一定能送走你了,嘖嘖~”
,如果還能稱得上是烏龜的話。
歸元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龜的特征,原本他當是向著【鼇】轉變的,但有了白素的雙修加持後,似乎正一點點向著傳說中的【玄武】在進化。
玄武者,龜蛇同體。隻論歸元自身,應當是從【鼇】的進化路線改易到了【玄龜】、【龜武】的進化路線了。
歸元此番帶著白素回來,也有著幾分帶“媳婦兒”回家的意思。
不過,在看到了祁致遠的狀態後,卻是不住地搖頭:“阿遠啊,看來我馬上又得把你也送走了……”
祁致遠:……
溫言:……
祁硯青:……
算了,不和這頭情商為負數的烏龜計較了。
本來,歸元並沒有在山莊久居的意思,但為了“送走”祁致遠,還真在山莊中安頓了下來。
依舊是後山的歸元潭中,一龜一蛇在潭水中嬉戲打鬨。
溫言則是坐在潭邊靜靜地看著,其中自然的韻律,特彆是歸元背甲上的紋理,本就蘊藏著天地間天成的陣道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