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都在爭渡
午後,劉瀚回到府邸,心裡格外不平靜。
舒雨竹上前柔聲問道:“怎麼了?事情不順利?陛下把司馬遷下獄了?”
“我想保他,但不好保,陛下對我不滿了,硬要保也是保得住的,可對後麵的計劃不利,陛下越來越昏聵了。
李廣利能力一般,卻非要重用,自己錯了也不認,還動不動就降罪於人,凡事隻看結果,不看困難,刻薄寡恩,求仙拜佛,好大喜功……
我甚至都想早一些發動,可時機不夠,我沒有機會。”
“隻有8年了,再等等,再厲害的帝王,晚年總會容易昏聵,新事物代替舊事物,是曆史的進程,神也會犯錯誤,更何況是人?司馬遷你不是給了他錢嗎?應該足夠他贖罪了吧?”
“不是夠不夠的問題,是陛下願不願意的問題,大漢所謂的律法,全是他一句話,這便是帝王。”
“很多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司馬遷也許隻有經曆過磨難,才能更加堅定勇敢,才能寫出那無韻之離騷,史家之絕唱。”
劉瀚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問道:“你覺得李陵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
“一半一半吧,他或許想過假裝投降,或許怕死,可能做到他這樣的戰績,千古難得一見的,他帶領的是步兵,這是最恐怖的地方,若全是騎兵,他一定能衝出來。
但從漢武帝殺他全家那一刻,他便不會回到大漢了,無論真假,也都是真的了,若是在西方文化中,他一定會被視為英雄,個人的生命其實也是無價的。
可在東方文化裡,無論環境多麼惡劣,被俘虜後投降都是可恥的,因為有的東西確實是超越生命了,無價之上還有無價,這是一個解不開的結,沒有對錯,隻看選擇吧,未經他人苦,莫要勸他人善。”
“是呀,也許他自殺了,就是千古傳頌的英雄,甚至超過蘇武也不一定,可不自殺,他就錯了嗎?”
對於這個問題,舒雨竹沒有答案,劉瀚也沒有,在生命和死亡麵前,對錯好像不是那麼分明。
如果一個人活著,是以扼殺和犧牲自己同胞為代價,苟且偷生的話,那必然是錯的,像是後世的漢奸,可他投降以後,好像也沒有帶匈奴大軍來主動打過漢朝。
僅僅是因為他害怕死亡,就否定他的一生,似乎是錯的……
劉瀚沒有多想,想也想不明白,很多事情不一定要答案,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他又叫來了熊二,“給廷尉的打一下招呼,不可用刑,再給些錢財,疏通一下,讓獄卒儘量不要為難司馬遷,好吃好喝伺候著。”
“諾!”
……
禦花園中,漢武帝在麵前走,廷尉杜周在後麵跟著。
漢武帝時期,為了強化中央集權,武帝一方麵采取董仲舒的建議“獨尊儒術,罷黜百家”,弘揚儒學,提倡德治;
另一方麵重用酷吏,他強化法治,依法治國。
其實是外儒內法,霸道王道一起實行。
漢武帝早期治國策略還是比較周全的,禮法兼用,軟硬兼施,都是用來維護至高無上的皇權專政。
後期,他開始昏聵,動不動褫奪爵位,動不動殺人罰款,尋仙問道,好大喜功,常年征戰,不聽勸告……
在他手下誕生了十個著名的酷吏,執法嚴苛無情,不畏豪強,最出名的是張湯,其次還有杜周、趙禹、寧成、義縱、周陽由、尹齊、楊樸、減宣、王溫舒等九個人。
大部分下場其實都不好,酷吏就是武帝手中的刀,下場一般都很慘,看情況不對了,皇帝為了假扮好人,經常會拋棄他們。
杜周出生於南陽郡杜衍縣,本來是南陽太守手下的一名辦事,通過巴結上司得利,受推薦給張湯,升為廷尉史。
他辦事專門看上司的意思,上司中意的人他就故意減輕罪狀,上司厭惡的人他就加以打擊,這就是跟張湯學的,當年張湯也是這麼乾的,辦事全看漢武帝的意思。
這也是他們快速升職的根本原因,不懂得上司的心意,不讓他滿意,怎麼升職加薪?
張湯被乾掉後,趙禹擔任了執掌刑獄的廷尉,任廷尉4年,因年老調任燕國相。幾年後,昏亂忤逆,犯了罪,被免職,便回到邰縣老家後以,壽卒於家。
這個所謂的昏亂忤逆,大概率隻是漢武帝讓他下台的一個借口。
趙禹死後,杜周就上台了,成為了新的廷尉,在他任廷尉職期間被關入監獄的人數大增,被關監獄的時間也延長了。
他的做法還受到武帝賞識,任命他為禦史大夫,上升到三公的地位,家資無數。他的兩個年紀大的兒子都成為重要地區的郡守,控製黃河兩岸重地。
杜周平素沉默寡言,老成持重,外寬柔而內深刻,史稱“內深刺骨”,比起當時以嚴酷著稱的其他一些“酷吏”,執法尤為嚴酷。
特彆是武帝後期,用刑益嚴,杜周的做法和漢武帝的想法不謀而合呀,成為武帝手中最快的刀,殺人不見血那種。
“司馬遷的汙蔑主上罪,是你們廷尉最後的判決嗎?”漢武帝一邊走一邊問。
杜周仔細觀察漢武帝細微的表情,“是的,陛下。”
看漢武帝沒有惱怒,他鬆一口氣。
“他的家屬能否出錢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