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的事情,很快就如同一陣風一般,傳遍了中京,一時間,茶寮酒舍儘是議論,就連青樓,雖然軟玉在握,但是大家依然都是麵色嚴肅地討論國事。
每個人都知道,陳洛上任法相,必然會有新意,但是沒想到這新意來的這麼快。
大玄百姓都察院?
在衙門的名稱前冠以“大玄百姓”的字樣,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部門。
所有人都帶著好奇、帶著期盼,等待著關於這個衙門更多的細則。
……
“哼!”
一處官邸內,坐在客座的老者冷哼一聲,望著那主位上從容喝茶的許謙,怒道:“許大人,為何禦史台在朝堂之上不做抗議?”
“讓那安國公從容地揭過偏倚處寒門改製一事!”
“你可知道,提供如此多的案例,老夫以及老夫身後的家族都付出了多少嗎?”
許謙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對方,很快收斂眼色,說道:“我乃朝廷的禦史,不是你們世家聖族的禦史!”
“閣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還是以為我與你們是一路人?”
“之前你們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同意你們的說法,認為偏倚處確實應當改製。”
“但是今日朝堂之上,陳相說的也有道理。寒門改製,治標不治本。”
“他既然提出了解決的方案,本官覺得何妨看一看。”
“他提出的那個都察院,我倒是很有興趣的。”
那老者皺起眉頭:“許謙!你莫要忘了,你是世家子弟!”
許謙放下茶杯,望著對方,肅然說道:“我同時還是大玄禦史,朝堂言官!”
那老者一愣,隨即冷笑了兩聲:“好,好的很!”
“許大人,祝你官運亨通!”
言罷,那老者站起身,拂袖而去。
望著老者的背影,許謙沉默了片刻,望向了偏倚處的方向。
陳相,這渾水,你看得清嗎?
……
與此同時,那與許謙聯絡的老者上了馬車,離開了許謙的府邸。
“豈有此理!”這老者坐在馬車中,依然憤憤不平,“這個許謙,居然敢如此和老夫說話!”
“回去讓你家大人來教訓你!”
就在他還在罵罵咧咧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兩雙眼睛,正盯住了他的馬車。
“妹兒,啷個弄?先埋了?”
“不急,跟到,要是還有同夥,一起埋咯。”
“要得!”
短暫交流完,這一雙身影就緊緊地跟在了那馬車後麵。
……
另一邊,陳洛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之前的萬安伯府被陳洛拿去充當《大玄民報》的編輯部,因此早在陳洛同意接任法相之位時,朝廷就在另一處重新起了一座安國公府,以供陳洛居住。
老管家盧桐早帶著六隻留守中京的小葫蘆娃前來打理,因此陳洛也沒有什麼陌生感。
和六小隻玩鬨了片刻,就傳給了她們一部從青龍帝皇那要來的草木妖精修行的法子,讓她們自行修煉去。
小七也逃不掉,這一次陳洛給洛紅奴的信裡,專門說了要把小七一起帶回來。
哼哼,彆想野,開學了!
吃過了午飯,陳洛走入了書房。
該做正事了。
陳洛凝結心神,坐在書桌前,鋪開紙張。
對於陳洛來說,,想要獲取天道之力並不難,隻要書寫天道奇文即可。
不過這一次的文章,要正合他提出的“都察院”之理,同時還要有民意認同。
這……
不是挺簡單的嗎?
所謂都察院,說白了,就是民告官,官查官,用權力來監督權力,用權力來製裁權力。
所以,關鍵詞就是:翻案!
這樣的故事,在陳洛的夢境花林裡不要太多,而陳洛進入花林之後,直接就選出了最狠的那一個——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天也,你錯堪賢愚枉做天!”
《感天動地竇娥冤》!
……
《感天動地竇娥冤》簡稱《竇娥冤》,乃是陳洛穿越前那個東方大國浩瀚璀璨的文化長河中,最為奪目的成就之一,名列四大悲劇,出自元代戲曲家關漢卿之手。
陳洛細細品味神魂中的那篇文稿,他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篇文稿上發出的淒淒哀鳴。他提筆蘸墨,書寫了起來。
話說竇娥從小死了母親,父親為了進京趕考,將七歲的竇娥賣給了蔡氏做童養媳,換取盤纏。十年後,竇娥與蔡氏子成婚,可沒兩年蔡氏子就病死了,隻剩下蔡氏與竇娥相依為命。
當地有個流氓,名為張驢兒,逼迫蔡氏嫁給了自己的父親,隨後又脅迫竇娥與他成親,被竇娥拒絕。
張驢兒懷恨在心,想出了一條毒計。那就是誣陷竇娥毒死了自己的婆婆,借著這個把柄,逼竇娥嫁給自己。誰料中途出了意外,那毒藥蔡氏沒喝,反而被張驢兒的父親給喝了,自然一命歸西!
寫到這裡,陳洛停了停。
在原著中,審案的乃是知府,昏庸無能,貪得無厭。陳洛將這個角色改成了當地的開封府府令。
人死了,六扇門自然要追查,張驢兒就栽贓到竇娥頭上。張驢兒買通了這開封府府令,府令直接以張驢兒提供了關鍵證據為由調走了這個案子。六扇門總捕頭不願因此事得罪開封府府令,便鬆口放行。
這也是陳洛在朝堂上,從許謙提供的兩口木箱中的告發狀紙裡看到的常見情況,更凸顯出六扇門與開封府之間的勾聯。也因此才萌生了都察院要插在其間的想法。
收押了竇娥的開封府令,下令刑訊逼供,想要將竇娥屈打成招,儘快結案。
嗯,畢竟我是法相,我在文章裡罵我自己,這總沒有問題吧。
陳洛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對開封府風評有損,但是為了即將誕生的都察院,就先忍一忍,畢竟開封府是哥哥嘛。
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的福報還在後麵呢!
陳洛自我寬慰了一下,就繼續往下寫。
這接下來,故事就徹底進入了悲劇的節奏。
竇娥雖然柔弱,卻怎麼也不敢認下毒殺婆婆的罪名,抵死也不願畫押。那張驢兒又生出一條毒計,聲稱若是她不認罪,那毒殺了他父親的人,就是蔡氏。
竇娥孝順,知道蔡氏年紀大了,受不了酷刑,隻好含冤招供,認下了這樁案子。那開封府令火速給竇娥定了死罪,押赴刑場。
臨行前,竇娥滿腔悲憤,怨天恨地,在行刑前,以自己的清白為憑,發下了三道毒誓。
其一:頭落血不落,血飛上二丈,浸染白練;
其二:六月飛雪,遮掩屍骸;
其三:楚州大旱三年!
隨後,劊子手手起刀落。
可憐一顆美人頭,咕嚕嚕滾落;可歎一個忠孝女,就此香消玉殞!
……
寫到這裡,陳洛再次停筆。
絕對不是想在這裡斷章!
因為從這裡開始,陳洛就要為“都察院”鋪路了。
在原著中,竇娥的三道誓言一一靈驗,而此時那曾經將竇娥賣掉換盤纏的父親竇天章也已經成為了一名官員,被竇娥的魂魄訴苦,知曉了竇娥的冤情,趕往楚州,為竇娥翻案,讓竇娥沉冤昭雪。
這一段結尾,依然還是沒有逃脫人際關係的窠臼,最終解決問題的人還是竇娥的父親,將整個冤案的昭雪顯得私人化與偶然化,並沒有從製度上解決這個問題。
這也是如今大玄法製中出現的問題。
所以,陳洛稍微做了一些調整。
竇天章考取了功名,想來探望女兒,卻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女兒的慘劇。竇天章將此事寫成奏折,以女兒慘劇為例,痛批執法、司法沆瀣一氣,草菅人命,引發朝廷震動。當朝法相提議設立都察院,根治這個問題,獲得朝堂一致認可。
隨後,都察院立,新上任的都察院督院將竇娥一案定為都察院第一案,親自前往楚州辦理,最終查明了真相,懲治了貪官惡人,為竇娥洗刷冤屈!
《竇娥冤》的故事到此結束。
“遲來的正義啊!”陳洛最後歎了一口氣,許多人會說,遲來的正義根本就不是正義,畢竟傷害已經造成,受害人的損失或許永遠也無法追回。
但是陳洛不這麼認為,律法的救贖並不是懲前,而是斃後。在竇娥冤中,竇娥已死,做什麼都無濟於事;但是都察院背負的正義的意義,就是讓未來儘量少出現新的竇娥……
……
陳洛放下了筆,那《竇娥冤》的文稿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桌子上,沒有任何異動。對於此陳洛也不奇怪,有了《西廂記》的經驗,陳洛自然知道,這《竇娥冤》的書靈,是需要戲台上演繹之後,才會顯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