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大放下水桶,循聲找去,終於在一堆大石頭後看到了一個身受重傷之人,看那一身裝扮,應當是為儒門士子。
“這位公子……”陸阿大連忙上前,隻是此時這儒門士子已然氣若遊絲,像是硬撐著一口氣。
陸阿大此時才發現,這儒門士子的手腳儘數折斷,此時那儒門士子見到陸阿大,扯出一絲笑容,用眼神望了望自己的胸口。
陸阿大心領神會,連忙將手伸入對方的胸口,摸出了一名令牌。
陸阿大身為豪門家主的長隨,自然有些見識,一見那令牌,就認出那是士子進入貢院的令牌。
陸阿大翻過令牌,背麵就是對方的身份資料,隻是這一看,讓陸阿大頭皮發麻。
那令牌上赫然寫著:洛州,丙寅科十三號,唐安。
“你是唐安?你是新科狀元唐安?”陸阿大望著麵前這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的士子,連忙往他的體內輸送浩然正氣。
“唐狀元,你堅持片刻,在下這就將你送回中京。”
“你堅持……”
陸阿大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他的浩然正氣進入唐安體內,卻根本無法被吸收。
這唐狀元,不僅四肢廢了,就連儒心也碎了!
唐安緩緩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麼,陸阿大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將耳朵湊上去,隻聽唐安的聲音斷斷續續——
“吾乃唐安世……殺我者,青安府安……”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
唐安世的瞳孔緩緩放大,他仿佛看到了那一道巧笑倩兮的身影朝著他微微行禮。
“抱歉啊……”唐安世心中感歎道,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此,氣絕!
“唐狀元?唐狀元!唐狀元!”
陸阿大覺察到唐安世沒了氣息,心情複雜,望向唐安世的屍首,起身一拜。
“唐狀元,對不起了。”
“你是新科狀元,殺你的人背景身份必然不小。”
“我老陸隻是陸家的仆人,萬萬不能給主家招災惹禍的。”
“我把你安葬了,不讓你屍骨露於野,你與我說的話,我就當沒有聽到。”
“萍水相逢,我老陸,算是仁至義儘了。”
說完,陸阿大便左右看了看,尋到了一處鬆軟的地方,開始挖起坑來。
……
“怎麼,還沒有唐安的下落嗎?”偏倚處中,陳希亮看向況鐘,詢問道。
況鐘搖了搖頭:“請春秋堂的大儒代為追溯,但是隻能看到那唐安從客棧中跑出,後續就無法追蹤了。”
“春秋堂的大儒說,有力量抹掉了唐安的存在軌跡。”
陳希亮微微皺眉,那況鐘繼續說道:“老師,能夠抹掉存在軌跡,阻斷史家追蹤,隻有……”
“規則之力!”陳希亮接過話說道,“看來這個唐安,背後的故事也不簡單啊。”
況鐘點了點頭:“春秋堂大儒估測,下手之人的修為不會低於二品,甚至有可能是一品。”
“可惜了一個狀元之才,本來都察院必然有他大展拳腳的空間。”
陳希亮歎了一口氣:“若隻是觀念問題,被家族長輩帶走,那也還好,總歸是我人族的棟梁之材。就是怕這失蹤,並非好事……”
況鐘想了想:“弟子再去查查,神通術法不行,弟子再試試凡人的追蹤之術。”
“或許會有其他的發現。”
陳希亮擺了擺手:“此事我會安排六扇門的人繼續跟進,海瑞如今主持巡視組,遊走大玄,你還是做好都察院的籌建事宜吧。”
“是!”況鐘躬身領命。
陳希亮這才望著天上的圓月,輕輕歎了一口氣。
“是衝著柱國來的嗎?”
……
中京,陸家。
作為陸家忠心耿耿的家仆,陸阿大在陸家的地位不比一些旁係子弟遜色,自己也有一處小小的宅院。
此時的陸阿大躺在床上,腦中不斷浮現唐安世的模樣。
狀元公啊。
這才陸阿大眼裡,算是頂著天的人物了。
莫看狀元修為不高,但那是年紀小且有心壓製的原因。狀元之才,有人族氣運扶持,日後修成大儒就如飲水吃飯一般簡單,其中不少人甚至能達到一品之境。
就這麼死了!
陸阿大輾轉反側,片刻後,他又坐起來,從書櫃裡抽出了一本書。
那是記錄天下家族的《氏族誌》。
陸阿大拿到了洛州,再往下翻,很快就找到了青安府。
“青安府,安家……”
陸阿大往下看去。青安府的安姓家族倒是不少,不過這些安家都是從一支安家裡走出來來的。
聖族,祁水安家!
又稱祁安!
能稱作聖族,說明這祁水安家至今還有活著的半聖。
看到這裡,陸阿大連忙將《氏族誌》合上,重新塞進書櫃,躺到床上去。
“不能管,管不了,管不得……”陸阿大在腦海裡不住地勸自己。
萬一真的是這個安家,那他陸家就算把全家送了都無濟於事啊!
忘了,忘了,忘了這一切。
陸阿大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
聖族的一粒塵,落在普通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即便是陸家,在聖族麵前,也隻是個大一點的普通家族而已。
不能再想了……
……
翌日。
公孫博準時準定來到了偏倚處,不過自從《鍘美案》上演後,他便多出了一個習慣,那便是去往副相公房前,一定要繞個道來開封府總部大堂轉一轉。
就是為了多看幾眼那獬豸三鍘!
甚至忍不住一一撫摸。
在彆人眼裡猶如虎狼的獬豸三鍘,在公孫博眼裡卻好似三隻可愛的小貓。
貓嘛,就是抓老鼠了!
不是老鼠,怕它們做什麼。
此時公孫博正在盤著獬豸三鍘時,突然有吏員跑來,行了個禮,說道:“副相,昨日夜間有人往開封府內扔了這個。”
說著,那小吏奉上一個小小的包袱,不過奇怪的時,那包袱外居然掛著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寶。
“這是怕你們不打開包袱啊!”公孫博一眼就猜到了外掛金元寶的用心,伸手接過包袱,臉色也凝重起來。
身為偏倚處副相,朝廷二品大員,自然知道這包袱已經被其他人檢查過,定然是包袱中的東西他們無法處理,才會交到自己的手上。
公孫博解開包袱,頓時眼神一凝。
他一眼就看見那枚士子令牌,也看清楚上麵的字。
“唐安!”
在那令牌之下,還有一張紙,那紙上的筆記稚嫩,看樣子是對方有意不讓人從筆記上找到自己的痕跡。
公孫博看著那紙張上寫著的內容,頓時麵色一變。
“此人已死,屍首埋於雲煙穀冷泉澗。”
公孫博從袖中取出一枚自己的令牌,扔給那小吏,說道:“持我令牌,前往六扇門,調遣兩位金字捕頭與一乾差役,隨我前往雲煙穀。”
那小吏接過令牌,領命而去。
公孫博又想到了什麼,將手中的包袱扔給另一名官員,“將此物送去給柱國大人。”
……
“什麼?唐安死了?”陳洛看過了公孫博送來的東西,也是一愣。
唐安的事,他自然也有所耳聞,尤其是陳希亮說過,這唐安原本是要錄進都察院的。
“現在公孫副相在何處?”陳洛問道。
“回法相,公孫副相帶著六扇門金字已經前往雲煙穀!”
陳洛點點頭,問道:“你知道雲煙穀嗎?”
“啊?下官知道!”
“那就辛苦你,幫我帶帶路!”陳洛抓著那官員的肩膀,身形一縱,施展出了筋頭雲,轉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
“公孫副相,找到了!”雲煙穀內,冷泉潺潺流淌,散發出透骨的寒意,六扇門金字捕頭蕭長風朝著公孫博說道,“唐狀元的屍首被人安葬,現已挖出,仵作正在進行屍檢。”
公孫博點了點頭,又環視了一圈周圍,說道:“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其他人的痕跡。”
“是!”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落下,蕭長風見狀,連忙行禮道:“六扇門捕頭蕭長風見過法相。”
陳洛擺了擺手,攔住正要行禮的公孫博:“這事暫時沒有和陛下彙報,你有什麼發現?”
公孫博搖搖頭:“下官也是剛到,已經找到了唐安的屍首,那舉報之人的信息不假。”
“不過唐安已死,若是能找到舉報之人,或許能有更多的消息。”
陳洛點點頭,看向蕭長風:“辛苦了。”
隨即陳洛朝著唐安的屍體所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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