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斷涯一戰,大魔誅殺半數敵手,最終力竭。
血色長袍的眼中沒有膽懼,有的是一縷疑惑,還有無儘殺戮。
這時,那熟悉的少女出現,她摟著沒有任何氣力的他,往下麵的無儘熔漿之中,一躍而下。
此世……落寞。
第一世,他屠戮眾生,被萬軍擒拿,受烈火焚燒,她緊緊摟著他,受大火吞噬之苦。
第二世,他無儘殺戮,被八大宗門圍攻,最終力竭,她抱著他,跳入了滾滾的岩漿之中。
第三世,也拉開了帷幕。
她將他給鎖起來,困於古塔之中,她青衣素麵,每日為他祈禱。
一日夜晚,他再次想起,自己為大魔。
他掙脫而出,造就無儘殺戮。
最終,他被三千佛陀鎮壓於古岢煉獄之中,她陪伴而入,遭受五十年的火燒、劍刺、水凍。
第四世,他為禍一方,被沉入海底,她找遍整個海底,才終於找到,與他同淪。
一世一世。
血色長袍都是殺殺殺。
他仿佛忘記了自己是誰,隻記得自己是大魔。
他該殺儘一切。
而她,一直看著他,陪著他,陪他沉淪輪回。
萬人辱罵,舉世皆敵,遭受天譴的是大魔,也是血珠子。
她都始終站在他身邊。
所有人都真正動容。
就連寧萄,都有些麻木。
她不知道,那個少女被他刺了多少劍。
她不知道,那個少女到底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她隻知道,一定很痛吧。
不管發生了什麼,少女都傻傻地站在他身邊,義無反顧地支持著他。
無法理解,也難以理解。
而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白澤再次開口:“古鏡中的畫麵,或為幻境。
當初,恩師為了拯救天下蒼生,隻身踏入萬魔之門中,鎮壓心魔……而你們,進入了萬妖之門中,喚醒恩師……”
眾人的眼中帶著訝異神色。
如果說……這是幻境,確實更好接受。
可是,即便是幻境,那幾生幾世的無儘殺戮,依舊讓人難以接受。
僅僅是看者,都能感受到那少女的痛苦。
更不用說其本人,遭受至親至愛之人的不斷殺戮。
這又是何種痛苦?
“幻境?”就在這時,一道輕蔑的聲音突然響起,“這真的是幻境嗎,這明明……是大魔的一生,隻是在幻境之中重演了一遍。
血珠子,明顯就是真正的大魔!”
隨著這一道聲音,一襲白袍的女子出現,她的臉上帶著嫵媚笑容,風情萬種。
看到來人,在場眾人眼眸猛地一縮:“尊上!”
白帝臉上也閃過一抹疑惑,繼而臉色一沉:“尊上,你不要扭曲事實!”
來者,赫然是尊上的一道分身。
“白澤,你何必自欺欺人呢?”尊上嫵媚一笑,“為了一個所謂的恩師,連你的發妻……都不願意相信嗎,連我的名字,你都不願意喊嗎?”
尊上說著,眼眸中露出哀傷神色:“你始終不願意相信我。
再看看妖女,在幻境中,即便大魔屠戮蒼生,對她也動輒打殺,她卻始終不離不棄,想要將他喚醒。
唯一可惜的是,妖女有意,大魔無情。
白澤,你能與妖女對大魔那般,對我信任嗎?”
隨著尊上的話,有七道恐怖的身影也降臨於此。
這七位身上的氣息,赫然都是大至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至尊。
七道身影將白澤與在場北魔十三妖給圍住。
白澤神情蕭瑟:“嫣然,無端之事,何必亂猜?
命運石板影響你太多太多。”
尊上,便是白帝白澤的發妻,尚嫣然。
尚嫣然往前一步,強大的氣息彌漫。
在場的北魔十三妖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寧萄的眼中,也帶著深深的忌憚。
這種實力,根本不是她能夠抵擋的。
“命運石板不過是一件寶物罷了,它如何能夠影響我?”尚嫣然的眸子中,帶著一縷輕蔑,“其實,恩師是不是大魔,她是不是妖女……繼續看下去……不就有了答案嗎?
白澤,恩師若是大魔,她若是妖女,你可否為了天下蒼生,將他們二者鎮壓誅殺?
唯有大魔和妖女死絕,流風界才能恢複萬界太平!
南北之決,萬妖之門的爭奪,才可以真正平息!”
白澤聞言,遲疑了。
尚嫣然眼中帶笑,她知道,現在說服不了白澤。
她其實也很好奇,曾經的血主,到底是如何走出萬魔之門。
萬魔之門……可不是進入萬妖之門就能輕鬆喚醒的。
陷於進去,不是大魔,也是大魔。
他會再走一遍大魔所走的道路,經曆大魔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七位強者立於尊上身後,冷眼看著在場所有人。
白帝被圍,心中也無比焦急。
他的這一道分身,勉強能夠擋住尚嫣然的分身。
可是那七位強者,北魔十三妖根本無法抵擋。
他沒有言語,而是接受了尚嫣然的建議,一起看著古鏡。
畫麵之中,無窮無儘的輪回。
於那血色長袍而言,都是殺戮。
於那嬌小的少女來說,則是一次一次被至親至愛之人所傷,最終一起赴死。
仿佛是無解的輪回。
千年,萬載,唯有最記憶深刻的記憶,才會浮現在古鏡之中。
可是,眾人都數不清,到底刺了多少劍,到底死了多少回。
他們看到的,便如此痛苦。
未曾看到的,又有多少呢?
北方狂嘯,血色長袍將一城屠儘。
這一次,他沒有一劍將那少女給斬殺。
他看著小臉如梨蕊的少女,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我是魔,你不應該跟著我,我一直沒有看見你,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
又或者,你根本不存在,僅僅是我的妄想。
此城……名為無歸。
你在這裡等我,或千年,或萬載,我若能夠回來,我便去見你。
我若無法回來,你便離開吧。”
殺戮了無儘歲月。
那血色長袍似乎想起了什麼。
當進入萬魔之門的那一刻,他便成為了大魔。
他就是大魔!
少女看著血色長袍,滿臉都是不舍,緊緊抓著他的衣袖,不願鬆開:“血珠子……”
血色長袍提劍,少女倔強看著他,不願鬆手。
北魔十三妖看到這些,都有些動容,那一劍,會和往昔一樣揮下去嗎?
血紅色的光影一閃而過,血色飛濺,一隻斷臂被少女緊緊攥著。
那一襲血色長袍,削掉了自己的手臂,消失在了無儘大漠之中。
少女緊緊抓著斷臂,她終於可以完整說話,卻是在他真正離開:“血珠子……你要記得,你不是大魔!”
這才是她來此的目的。
一旦,他認為他是大魔,那麼,他就真的無法喚醒。
她枯坐在空城。
一個人,一座城,等一人。
人間桃花盛開,輕舟泛過萬重山,江南的春風,被書信藏著,打開時,未歸的良人在冷冽寒冬之中,似乎也感受到了春。
歲月輪轉,滄海桑田,少女每日都坐在城牆上,不知道在等待著誰。
她看一眼,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無儘歲月之後。
血色長袍將一城屠空,他突然輕笑:“我不是大魔……”
當踏入萬魔之門時,他就是大魔。
而此時,他忘記了。
“我不是大魔……那我是誰……”
此時的壁壘之中,尊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神色。
踏入萬魔之門後,不管血主前身是誰,他都將是大魔。
而此時,萬魔之門中的血主……為何會掙脫而出?
她不解,十分不解。
她自然不知道。
齊原覺醒的本源神通,為忘。
他忘記了自己是大魔的事實。
他便掙脫了萬魔之門的禁錮。
他便不是大魔。
古鏡中的畫麵一片模糊。
那血色長袍沒有再殺戮,而是遁入人間。
有時候,他站在溪邊發呆,嘴中呢喃:“我是誰?”
有時候,他枯坐在屋簷下,看著落雨:“我忘記了什麼?”
有時候,他看著地上的螞蟻:“我好像什麼都忘記了。”
他宛如一塊石頭,蹲在那裡。
塵埃落在他的身上。
枯葉飄在他的肩膀上。
他於深山中,化為一塊石頭。
千載、萬載、人間已是無儘輪回。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聲音:“大漠之中,出現了一座城,裡麵有個女子,一直在等一人。”
城?
巨石思索。
石塊碎落,一道血紅色的身影出現。
他的眼中閃過無儘思緒。
“有人還在等我。”
ps:這些經曆都是大魔和妖女的,隻是齊原進入萬魔之門,感受了大魔入魔的輪回,而金絲雀是在萬妖之門中看到這些場景,一直努力喚醒齊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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