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孟離麵前，裝著珠子的那邊已經空空如也，但方形這麵，一團幽暗的軟滑如膠泥的物質仍然浮在裡麵，目光一接觸就被它奪去，小小的一團，卻深邃得像是蘊著整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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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有些怔然的不可置信，這命運般扼住劍門咽喉的古陣就在麵前，老人還有什麼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擔心嗎？
孟離真的嘗試攀上去過，但登臨絕頂也隻是空無一物，隻是回望湖山，越發像一座圍起的牢籠。
當然應該是對的。
“子時末。”黑貓道，“怎麼樣？”
裴液抬頭看去，隻覺一切墜入了安靜，這具軀體在一瞬間滯死。
他記得“冬至在丁，夏至在癸”，認為星蟲是如一條年輪般緩緩遊走，但他在算得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它的蹤跡，而在猝不及防處它又忽然現身.一派混亂。
這樣幾乎無可解破的東西.師父說它守禦的是仙庭之物，孟離如今完全相信。
“縹青的信。”裴液低聲道。
孟離常常出去，他是見過世麵的。
孟離嘶啞地笑了一下：“你這麼確定，他們會去追小顏？”
“他們會追到小顏的。”孟離麵無表情地打斷他。
老人看著他：“虛刀實劍，就是《道虛明實總經》的入門之基。”
在離開之前，裴液就提前向少女要了這幅畫。
長得難以忍受的沉默過後，孟離嗓中才擠出乾啞的字節：“那，您為什麼還”
“.”
“.《道虛明實總經》才不會被困住，經主要殺什麼人，也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瞿周輔低聲道，“小顏從秘徑悄無聲息離開，他們會相信的。等他們追不到小顏，又得到你無聲離開的消息之後，才會發現被調虎離山——”
裴液再次從【照幽】中出來，這次不是外界的中斷了，他自己明顯感到了心神難以承受的疲累。
“.這又代表什麼？”
兩人的身形被灰霧淹沒，而‘楊顏’的身體再次止步在湧動的霧氣之前。
纖毫畢現，神形具備。要畫出這樣一幅畫一定要耗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尤其是其中內容隻存在於一位少女的描述和回想時。
“那，我們還掙紮什麼呢？”孟離低聲道，“既然他們已經確定要來，既然星蟲沒有來得及修複成功。”
幽暗大殿之中，師徒二人再次爆發出更激烈的爭吵。
古樸、高嚴、神秘、沉默.千年來幽古的氣息，經天般的青銅蟲軀攀援在壁上，往中心簇擁而去，隻是管中一窺，已令人窒息顫栗。
窒息般的安靜。
而整個湖山劍門被這道抱星之陣鑄成了一體，也就應當具備對抗外敵的能力。
裴液沉默一會兒，將佩中所見講述給它：“這是我第二次見到奇術絕經了稟祿是一枚珠子，這個是一團軟泥。”
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有力，而且長高了許多。他現在已認識了這位師兄隻是還遠不能控製他的身軀。
“為什麼還要繼續哺喂它？”瞿周輔道，“因為，它有在緩慢地修複自己；因為，也許他們永遠找不到得到它的方法呢；也因為，不繼續哺喂，我還能做什麼呢。”
隻用了三天有餘。
無疑是一條朝聖之路，在這條路的穹頂，蜿蜒的蟲軀纏繞盤踞，人影在下麵宛如蟻蟲。
裴液看著自己的身體走了上去，來到了這枚古佩之前，瞿周輔跟在後麵，教他以刀劍的第二篇打開了它。
但下一瞬間他宛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神情猛地一鬆，看向了老人。
然後他們真的走到了儘頭。
“我隻是個快死的八生，小孟。”
師徒二人打開殿後的門鎖走了出去。
這樣一座奇陣守護的古秘，所謂“仙庭臨世”的扳機，如果泄露出去.覬覦它的會是什麼人？
“.他是誰？”
“.誰？”孟離感覺自己嗓子有些乾澀，“現在誰知道我們的秘密？”
這團幽暗從籠中攀了出來，一點點沉入了孟離的身體成功了。
“如果伱做掌門，這個就植進你丹田之中。”瞿周輔收回手心的銅觸，輕啞一笑。
仿佛一個二十丈高的巨獸在自己麵前蘇醒，實際並沒有多少聲響，隻是裴液可以明顯感受到其中那龐然的蛹動。
身後是大殿的後門，麵前是近二十丈的高崖，俯視如傾壓下來的高浪。
他望著天上：“小孟，你說自己不想背負這份命運，但你想過.湖山劍門守護的東西，被外人發現後的後果嗎？”
“.”
“是你，小孟。”瞿周輔輕聲道，“你太優秀了，往前數多少代，無數人終其一生不能習得刀劍三篇，遑論在你這個年紀。”
秋夜的涼氣湧入口鼻，裴液深深吸了一口換去胸腹濁氣，腦袋仍在一突一突地昏沉而跳。
【照幽】是從靈玄的層麵通徹一切，但它沒能記錄下這一刻這具身體的經曆，但裴液大致看得出來，他是在經曆一場試煉。
“沒必要再看了。”裴液捏著頭低聲道，“明日過完它，我要回溯‘那個人’了。”
“瞿周輔，你他媽全在扯淡！！”孟離怒聲道，“歡死樓如果真的相信是小顏拿走了奇經，他們會追不到一個五生的蠢蛋嗎？！”
濁黃的茶水飛濺上他的眉睫，男子粗粗喘著氣，良久，他低聲道：“我們誰都不必為誰死師父如果你一定要死.那就救小顏吧。”
“.”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有一天會登上足夠高的位置，把湖山劍門高高捧起但他也知道，對很多人來說，如今的湖山劍門不過是一根手指就能按死的螞蚱。
此時他低頭看去：
冰封的湖麵，高峻的雪山，霜林掛暉，雪簷墜冰。一個麵容俊美的少年立在這副境界之中，正麵無表情地一甩手，把手中長劍錚然釘在了地上。
裴液認得這個場景，正是他第一次在楊顏體內睜開眼睛時，少年夾刀跑出的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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