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擊偏的東西正懸停在空中。
管千顏隻來得及意識到這一點,冰涼已割破喉間。
管千顏頓住步子,有些猶豫。
“.”
但就連這唯一的實體,也在兩三丈之外就消弭了邊界。
少女幾乎說不出話,之前“崖下有鬼”的謠聞如今顯得如此真切,她搖了搖頭,麵色微白地把男孩護在身後:“彆、彆管,後退。往後麵峰柱走,我們快上去!”
“到了!”管千顏極小聲地驚喜,“勢正頂高,形如圓筍這個就是‘甲九峰’。”
又不知下行了多久,真的漸漸感覺遠離人間,來到了黃泉鬼境。
兩人的步伐越來越快,後來已近乎奔跑。
孔蘭庭瞪大了眼:“已經很深了,不可能在更下麵了。”
“那我也不乾。”男孩再次牽住她衣擺,兩人緩緩往前挪著步子,“這裡霧這麼濃,怎麼找得到景弼師兄那座石柱啊。”
孔蘭庭臉色煞白地尖叫一聲,猛地彈開回頭,然而身後隻有濃霧緩流,什麼也沒有看見。
空氣幾乎凝成冷水,隻要敢掀起一點衣擺,水珠立刻就在肌膚上凝結,而最令人悚然的,是怪異彌漫在身周、如同實質的鋒銳寒意。
divcass=”ntentadv”仿佛這濃霧中藏著無數把隱形的寒刃,隻要一動就會將皮膚割得皮開肉綻。
管千顏一牽他,但眼睛往前看時卻又猛地伏低了身子:“.彆動。”
“我打聽過了,他關在‘甲九’,是最中心的一顆柱子,非常非常粗,像一個小峰。”管千顏警惕地看著四周,細聲細氣,仿佛怕驚動了什麼,“它離崖的距離很精準,是九十七丈整,步距又很好丈量,咱們還是走到位置,然後橫行就是。”
他喉嚨裡壓出細聲:“我的劍不見了.管姐姐。”
“.”
“.行,我不幻想,那你也不要打退堂鼓。”管千顏氣道,“伱想想,你在這裡就覺得害怕了,景弼他自己一個人在裡麵被關著得有多難過。他從小膽子就不大的。”
“咱們沒再往下,怎麼霧還是在變濃啊。”良久,孔蘭庭終於忍不住小聲道,“是不是真有什麼東西啊管師姐。”
這裡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而且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裴液講,他是被陷害的嗎?”少女繼續道。
兩人繼續在一片無人之境中緩緩移動,耳邊隻有堵住耳朵的冷寂,霧漸漸更濃了,可視之處已由兩丈變為了一丈不到。
“因為有迷陣。”少女小聲道,“但是我帶了我爹的金印。”
“.”
“.找不到了,管師姐。”為免失散,兩人離得很近,孔蘭庭在一旁小聲道,“咱們還是回上麵重新看看吧。”
時間在這一刻拉得極緩。
完了。
“.”孔蘭庭瞪著大眼講不出話,“管師姐,你是不是.喜歡景弼師兄”
“管師姐,還沒到嗎。”孔蘭庭小臉微白地看著腳下不停湧動的濃霧,隻覺周圍全是濕重之氣,“我覺得已經挺低了。”
霧氣湧動如海。
這片山與峰之間的巨大斷崖有四裡之寬,近十裡之長,在灰暗的暮色下,這片深霧確實如同沒有邊際。
孔蘭庭也重重鬆了口氣,仰頭看著這隱約的峰影,露出笑意:“終於到啦,景弼師兄就在這上麵?咱們快上去——你老戳我乾啥。”
“.那我不乾。”孔蘭庭小聲道,“而且你又不給我金印。”
等觀察完了呢?
“真真真真的有鬼管姐姐!”孔蘭庭死死揪住少女的袖子,“剛剛有東西戳我肩膀!”
於是兩人繼續前進,一會兒下行、一會兒橫走,交叉著在崖壁上攀行,漸漸地一刻鐘過去,麵前已連五尺都看不到,那所謂的崖洞鐵鏈完全沒有影子。
孔蘭庭沉默一下:“我覺得和下麵水的深度有關。”
少女轉過頭來,即便僅僅相隔兩尺,這張麵容都顯得朦朧,她小聲道:“咱們直接去崖底,再走過去就好了。”
少女肅容按劍,一動不動地盯著霧氣:“彆慌,什麼碰你,活物嗎?”
管千顏已應激般按住了劍,膽子頗大的少女其實也覺出一些不對了,但畢竟已到了這裡,要她退縮是絕不可能,抿了下唇:“.蘭庭,你先爬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過去就行。”
“執法堂很嚴厲的,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幻想。”
但在這一刹那,神來一劍從她身側騰起,“叮”的一聲錚然相撞,時間驟然拉回原本的速度,兩道流光交錯而過,在少女頸上帶起一道薄利的血線。
“.給你!”少女沒好氣。
在這種境界裡屢屢找不到標識,真有種被人間徹底拋棄的感覺,而一種沁膚透骨到怪異的冷寒又已逼了上來。
一個山峰確實比一個崖洞好找,孔蘭庭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隻是有些擔心地提醒道:“但是之前迷路上爬就能回去,這裡要是迷路”
仿佛有什麼正在被喚醒,一開始隻是一個個體,而後變得越來越多她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被無數道“目光”鎖定的悚然,周圍的霧氣中不知有多少道軌跡在環繞著他們遊走。
“因為夜深了,笨蛋。”
已經聽了許久它們穿行時的速度,管千顏早就完全繃緊了神經,但當它真的發起進攻,少女才發現,原來剛剛那驚人心魄的速度隻是它們的“行走”。
“來,拉住。”
“.”孔蘭庭緩緩瞪大了眼,“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一定要帶上我的啊!”
兩人就此涉過了長溪,而即便在這樣的濃霧中,他們都看到了前方隱隱無比龐然的佇立,比左右兩側的霧氣要黑上一層。
她點了點下巴:“說不定還會給我們開門。”
‘它在觀察我們。’
管千顏卻不滿意了:“席師兄人那麼好,才不會捉我們呢”
小聲爭論過後,兩人還是繼續往下。
“.我可數不明白。”
“有理。”
終於水流聲就在麵前了,但霧氣也實在濃重,直到一腳踏進溪水裡,少女才猛地縮腿一激靈:“到了。”
薄利如寒冰、流潤如白魚一柄清亮無比的崆峒製式長劍,水線還流淌在上麵。
孔蘭庭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他指著它,嘴巴微顫著張開,兩個字卻啞死在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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