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麵結出細碎的冰晶,崖壁蒙上霜色,劍蛟破水而出。
“天啊.”任子昕小聲怔歎,看著這些天驕們之間的爭鬥,忽然生出些畏懼,一時又慶幸師兄不用擠入這樣殘酷強大的名次之內。
但這當然不是勝之不武,這來到府城的這些天裡,很多人本來就是第一次見麵。彆人觀察你,你當然也可以觀察彆人,能夠想到用什麼樣的劍戰而勝之,最終也真的用了出來,那就是劍道上的勝利。
一瞬寧靜,而後爆發出劇烈的驚呼。
修冊會即刻開始了討論,固然比劍優勝,但年齡畢竟相差五歲,其間不斷有問題落下,也不斷有立場不一的激烈爭論,最終在用時一刻後,陳禮懷代表修冊會判定了結果:“丘蒼鷺暫列十八。”
戚夢臣直接挑了南觀奴。
因為閻秉劍的位置就決定五劍福地此次的結果了,隨行的同門為此據理力爭——因為左生之“劍癡”性格,修劍的時間其實遠遠比閻秉劍要長,天賦確實差上一些。
列位十三的白斐是唯一沒有對自己位次提出異議的,卻打了足足八場,然而這位謙虛有禮的年輕人八場全勝,最終反而被提為第九。
傳言中的【天公賜羽】,他早不需要提前為自己證明什麼,爭得沸沸揚揚的十方擂台和劍台修冊根本碰不到他的衣擺,自接了劍函之後來到府城,他就隻等待這最巔峰的幾場戰鬥。
其人年方十九,但兩年前就已八生靈境,無數人稱他為少隴最明亮的一把劍,與向宗淵互為明暗,正因同樣強大卓異的天賦,和迥然相反的為人。
第一位,正是戚夢臣。
任子昕立刻瞪他:“你上擂台都腿抖!”
閻秉劍是五劍福地的一號人物;而若無蘇行可,左生也是明珠水榭的門麵。
但也就是在意劍的博弈上,戚夢臣開始落入了下風。
但在這樣鋒冷殺意的更深一層.裴液蹙眉輕輕叩著桌子,忽然眉頭微鬆——是了,霧中化劍,又可生劍。
於是後十三名的排序就此公布,因為後麵的所有人都打不過他,也沒有多少人認為他還能繼續向前,於是就此化為一道堅實的分界。
旁邊的趙齊之小聲道:“都不敢往前挑戰。”
剛剛擊敗閻秉劍時竟然仍非他實力的儘頭,這位沉默如啞的黑衣劍客如今才向所有人展現了自己深刻而沉重的劍道。
五劍福地至此沒能進入前五,而明珠水榭三人前十,兩人前五,【看取明珠照落英】之句將近成真。
如今他小左生四歲,即便輸給左生,多半也不會變動位置,這一議可能根本不會開啟。
然後他闔眸揉了揉眉心,開始覺得有些疲憊,他喚醒了鶉首,腦中一清,然後繼續提筆把剩下的劍術依次記下。
全場都安靜了一下,所有人都在注目的最前麵那三道身影,終於有一道被納入了議論的範疇。
而在墨線儘頭,是幾乎照徹了整座劍台的一道劍光。
一種揮之不去的隱痛開始浮現在大腦裡。
【第七枚】
左生師從上代明珠守,這正是那位前輩的成名意劍,【照水白月】。
“壓抑”一類的意境,本來就得沉抑極韌之人能創能學,也向來是稀有難纏,顯然於左生而言,【暗珠沉淵】,才是他十五年沉默習劍的真正凝華。
這門劍和前麵許多門一樣是第一次見,但他要記住它開始有些吃力了。不僅是因為心神的疲憊,而是這門劍本身的氣質也需要相當深入的體會。
崔子介要怎麼麵對這樣一道近乎無暇的意境?
很顯然前二十二之間的爭奪第一時間就顯出了近乎血腥的激烈,丘蒼鷺一定是把目光從自己前麵的每個人身上掠過,也一定盯了這位宋之書許久。
南觀奴的放棄顯然是最清晰的認知。
無論如何,在莊重和嚴肅之下,江湖門派的囂烈之氣已經蓬勃起來,審時度勢、殺伐鬥狠,在這十三次議定裡體現得淋漓儘致。
再也無人覺得他猶有向前的餘力了,因為兩位女子的鬥劍一瞬間就顯出了另一個層次。
如今前五的每一個人都身負傳奇,他們之間正麵相對的劍爭,是無數人期待、爭論了兩個月的事情。
它們柔和而清透,那是明珠的光輝。
裴液寫完這一行捏住了眉心,捱過這段疼痛後,努力回想著心境中的感受。
他的很多劍,其實就是針對這位有些神經質的年輕人而出。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道淹沒閻秉劍的冷美意劍會在崔子介麵前一劍即破,即便早已期待多日,也從想過會見到如此令全場森寒的一道劍光。
因為就從閻、左二人這一場開始,兩人打出了整個選劍會至今水準最高、最竭儘全力、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戰鬥。
李縹青環顧著四周,她沒發現小包被動過,此時也絕對不會把目光投向堂前,她希望少年隻是提前去準備,過會兒就會如約在這座劍場上出場她一定會為他大聲歡呼。
互執劍禮。
但這時她聽見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沒看見他。”
【第三十四枚】
不愧是鳧榜上的天才,即便隻比拚劍術、即便同為靈境,你也能看到那些更深刻的出劍、更卓越的劍招,兩人打得精彩而漂亮,【明珠守】的劍本就仙氣飄飄,南觀奴的【南望驚落羽,花中抱劍眠】更是再貼切不過的定詞,而在戰鬥的中段,兩人就同時潑灑出了極為精彩的意劍。
終於在足足三刻鐘之後,修冊會向那道安坐堂前的身影遞去了結果。
但從這裡開始有一新的環節了,陳禮懷彙集完修冊會的意見,向堂前認真拱手稟報:“都督,第一百四十議,戚夢臣第八提第七。修冊會判二人天賦相仿,劍爭既敗,當歸原位。”
黑貓已努力幫他舒緩著後腦,裴液深深吸了口氣,仰在椅子上闔了會兒眼,大約半刻鐘的樣子,便重新睜開,抿唇從牆上拿下了第二十三顆珠子。
許多人都頓時重新認知了那位上代【明珠守】的劍道高度,而在現在的劍台上,崔子介寒劍灼破的原來隻是珠光,如今暗水與崖壁全部壓來,這鋒寒一劍似乎再也無處掙脫。
【霧中生劍】
最終她以一式【蝶化羽】結束了這場劍鬥,劍台近前的無數觀眾仿佛真看見了漫天的彩蝶,這樣驚豔的體驗可以預料將被傳頌許久。
但在左生投目過來的第一個瞬間,他就提劍站了起來。
人們響起驚呼,如此激烈的開幕超出想象——這正是他剛剛終結閻秉劍的最終一劍!
這一劍當然並沒有真的照亮整個劍台,映滿了劍台的也絕非耀目的劍光。
這次他連續閱讀了十五枚,
朝陽漸漸向天中偏去,修冊會終於艱難地越過了第十名。
“.這位白公子也太厲害了。”台上氣氛早已活躍起來,除了青紫那邊依然從容端正,其他每一處都有不停的討論,任子昕望著台下,“而且好溫柔。”
金冊最終還是保留了左生第五的位次,使閻秉劍落定在第六。
今日沒有即刻的唱名,前二十二人正如所料般變動激烈,關係到進入修劍院後的權級,每一個人幾乎都會奮儘自己的全力。
崔子介從霧中拔出這柄淬好的寶劍,劍鋒明亮,抵在了左生的咽前。
長鋒一淬水成煙,這道寒泉淬劍的極致殺意深處,竟然是無數迷蒙的白霧。
但至少現在那高掛第一欄的名字依然沒有蹤影,而劍台之上,前八的議劍已經開始了。
全場爆發出劇烈的歡嘯,兩人對意劍的理解與開發和前麵的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無數人都有眼界大開之感,左生已足夠令人驚豔,而這位【天公賜羽】的第一次出劍,也正和他的名聲一樣傳奇。
第一、崆峒,《白虹篇》。
這一議很快落定,隋再華沒看箋子便點了頭,於是清朗的聲音傳向了台外。
“第一百四十二議,左生,第五提第三。劍決已畢,議論無虞,落定:劍冊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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