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忱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徹底,掀開眼皮,入目是沈嘉念白皙豐潤的臉。
方才,沈嘉念看到他的眼皮顫了顫,猜到他要醒了,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湊近看著他,果然,等了沒幾秒,他就睜開了眼。
她眼裡的欣喜顯而易見,像是落進了無數顆星星那般亮,她的聲音那麼輕柔,像世上最柔軟的羽毛拂過耳朵。
“你醒啦。”沈嘉念的眉毛挑高了,“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去叫醫生了。”
傅寄忱的嘴角輕輕一動,牽出一抹淺笑,久久凝視著她。
沈嘉念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傻氣,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問:“昏睡了一場,醒來不認識我了嗎?”
傅寄忱唇邊的弧度擴大,張開口,嗓音有些沉啞:“我是腿做手術,不是腦子做手術,怎會不認識你。”
沈嘉念故意逗他:“那你說說,我是誰?”
“你是……”傅寄忱也故意逗她,拖長了尾音,腦袋偏了偏,作出冥思苦想的樣子,“你是誰?”
沈嘉念眯起了眼睛,一副“勸你好好回答”的樣子。
傅寄忱微抿著薄唇,不說話。
“傅寄忱,你再不說我要生氣了。”沈嘉念板起了小臉,故作嚴肅地威脅道。
老婆生氣了是大事,傅寄忱不逗她了,重新回答她之前的問題:“你是沈嘉念,我的老婆,我孩子的媽媽。”
沈嘉念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握著他搭在床單上的一隻手,略沉思了幾秒,像是在想什麼:“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回答我的。”
“以前?”傅寄忱沒明白她的意思。
“你自己說的話你都忘了?”沈嘉念給了他一點提示,“除夕夜,下雪天,你對我說過的話。”
她這麼一說,傅寄忱立刻想起來了,那是他們重逢後過的第一個除夕,在雲鼎宮苑的彆墅裡。那一晚下了雪,她喜歡雪天,怕出去玩會感冒,便坐在窗前,臉貼著玻璃欣賞雪景。看著看著,她神情有些恍惚,嘴裡呢喃:“我有時候會想,沈嘉念到底是誰……”
她那時還被失去記憶所困擾,偶爾覺得自己那張臉陌生。
傅寄忱剛好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回答她:“沈嘉念是傅寄忱的一生所愛。沈嘉念是傅寄忱的小狸花貓。”
沈嘉念當時聽到這話,看著他直皺鼻子,表達不滿。
“原來你想聽這個。”回想起所有細節的傅寄忱笑了笑,跟她重複那時自己說的話,“沈嘉念是傅寄忱的一生所愛。沈嘉念是傅寄忱的小狸花貓。”
沈嘉念的表情滯了一下,語氣不自然道:“……後麵那一句就不用了。”
傅寄忱笑出聲來,咳嗽了一下,大概是笑嗆到了。
“你悠著點兒,剛做完手術,情緒彆這麼激動。”沈嘉念從椅子上起來,隔著被子撫了撫他的胸膛。
傅寄忱抬起了一隻手,按住她的手,補充道:“沈嘉念是傅寄忱的心頭肉,沈嘉念是傅寄忱的命,沈嘉念是……”
“你彆說了。”沈嘉念臉紅,掌心蓋住了他的嘴巴,眼神似嗔非嗔地望向他的黑眸,“不嫌肉麻麼?”
傅寄忱彎了彎眼睛,哪裡會肉麻,都是真心話。
“好了,這個話題跳過。”沈嘉念單方麵宣布不聊了,拿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傅寄忱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應該很晚了,開始趕人:“晚上這裡有瞿漠,還有護工照看,你回酒店好好休息。”
沈嘉念沒有像昨天那樣耍賴不走,她拉起傅寄忱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神情柔美得好似鍍了層暖光,對著肚子裡的孩子道:“跟爸爸打個招呼,我們就回酒店了。”
傅寄忱大掌輕輕摩挲了下她圓鼓鼓的肚子,跟孩子打好招呼:“乖一點,彆鬨媽媽。”
沈嘉念淺淺一笑,轉身離開了病房。
住了半個多月的院,傅寄忱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隻是做過手術的那條腿還不能正常走路,需要拄拐或坐輪椅。
做完最後一次檢查,醫生說可以出院了,瞿漠便去辦理了出院手續,準備返回北城。
早上十點多,一行人低調出了醫院。
傅寄忱穿著寬鬆的線衫和長褲,坐在輪椅上,被瞿漠推著從住院部門口的坡道下來,上車時,鄭翼搭了把手,將他抬進車裡。
沈嘉念隨後上了車,幫傅寄忱整理了一下腿上蓋的毛毯。
傅寄忱的氣色很好,除了腿還不能走,其他地方沒有任何不適,但他目前的狀況不適合坐飛機,車子開往高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