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芝氣昂昂地坐進沙發裡,眼睛瞪著丈夫,破罐破摔的樣子:“乾脆都彆過了,公司關了,房子抵押出去,搬回從前的出租屋。你賣你的五金,我去給人做頭發,你女兒呢,隨便找家小公司上班,將來嫁給一個跟你一樣沒本事的男人,混日子……”
“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尹承德煩躁地打斷她,“不是還沒到那種地步。”
他忙了一天工作上的事,身心疲憊,回到家裡沒人噓寒問暖就罷了,淨給他添堵。
胡玉芝雙手環臂靠著身後的抱枕,嘲諷一笑:“得罪了秦家,你還指望翻身?秦鐘天在宜城隻手遮天誰不知道。”
“還不都是你!”尹承德氣血上湧,突然將矛頭對準妻子,“你和書瑤跟我說,小念是自願的,結果呢?人是被你騙去的!你還有沒有良心,她是我姐遺留的唯一一個孩子,是我在這個世上僅剩不多的親人。你倒狠心,把她送到一個明知是變態的人手裡。你要是沒出這個餿主意,怎麼會惹上秦鐘天那種人?”
麵對丈夫的責問,胡玉芝先是難以置信,待她反應過來,猛地站起身,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不留情地戳穿男人虛偽的麵具:“我狠心?你難道不清楚秦鐘天的為人,當時怎麼不站出來阻止,現在在你外甥女麵前裝什麼大好人。尹承德,我最討厭你裝君子的模樣,因為怎麼裝都裝不像,你就是個偽君子!”
胡玉芝從來不是能忍的性子,脾氣上來什麼話都往出說。
“你給我閉嘴!”尹承德揚起手,臉上一片赤紅,巴掌遲遲沒落下去。
尹書瑤嚇得臉都白了幾分,連忙插入兩人中間,勸道:“爸,媽,你們彆吵了。”
胡玉芝悲憤交加,說著竟哭了起來:“行,惡人是我來當,你繼續當你的好舅舅!”
尹承德忍耐著吐出一口濁氣,稍微冷靜一些便後悔了,不該在小輩和傭人麵前跟妻子起紛爭,平白讓人看笑話。
他好麵子,很少在人前失態。
尹承德重重摁了下眉心,緩解頭疼的症狀,對沈嘉念說:“你先坐下來休息,舅舅稍後找醫生來家裡給你看看傷。事情都過去了,彆放在心上。”
沈嘉念看完一場家庭鬨劇,心臟跟剜了個窟窿似的,漏著涼風。
原來舅舅什麼都知道。
縱使如他所說,他被妻女聯合隱瞞,以為她是自願跟隨秦總,以他的心智和閱曆,她不信他沒懷疑過事情的真實性,他不去求證,順其自然,說到底隻是不想擔一個惡名。
胡玉芝跟他夫妻幾十載,當真了解他的本性,形容得非常準確——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沈嘉念想起過去一個月,她一口一個“舅舅”,在心裡當他是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可笑極了。
“我想清楚了。”沈嘉念雙手插入大衣口袋,指甲陷進掌心,蒼白唇瓣一張一合,吐出的字很輕,卻擲地有聲,“我離開這個家以後,是生是死,與你們無關。”
“小念……”
尹承德張嘴想要挽留,沈嘉念一個眼神也沒給他,隻留下一個纖弱如紙片的背影。
尹書瑤在樓下勸解完冷戰的父母,提裙上樓,關上臥室的門,從手機通訊錄裡找到一個人的號碼撥出去。
響了三聲,那邊接通,痞笑聲傳來:“尹大小姐,這回又是什麼事兒?”
“沈嘉念你見過的,人是你的了。”尹書瑤左手托著右手肘,立在落地窗邊,外麵是逐漸黯淡的天光,黑夜即將來臨,“她剛離開我家,走不遠,你多叫幾個人,彆憐惜她,反正不是什麼尊貴的千金小姐。”
尹書瑤眼裡劃過比風霜更甚的冷意。
既然沈嘉念清高,不肯委身於秦總,那就讓她嘗嘗更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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