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想踹他一腳,讓他腦子清醒一點,但是,她突然想起來,上回踹他那一腳,給他的腿踹瘸了,她就不敢亂動了。
“傅寄忱,你自己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說話不算話是不是?”沈嘉念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在跟一個喝醉了的人講道理,先不說講不講得通,對方可能聽懂都費勁,她便沒再說廢話,動手推他,“你坐車裡去!”
傅寄忱放開她,動作遲緩地關上了後座的車門,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側過身時趔趄了一步,坐進了車裡。
沈嘉念扶著腰長鬆了一口氣,對付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比拉一頭牛還累。
她繞到駕駛室,調整好座椅的距離,餘光掃了傅寄忱一眼,提醒他:“係安全帶。”
傅寄忱靠著椅背,脖頸後仰,眼睛閉著,聽到沈嘉念的話,黑眸半睜,像是在思考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等了幾秒,沒見傅寄忱有下一步動作,沈嘉念無奈,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轉過身,越過扶手箱拉出他那邊的安全帶。
某一瞬,兩人的臉相隔咫尺之距,傅寄忱的視線黏在她臉上。
“哢嗒”一聲,沈嘉念給他扣好了安全帶,轉身坐正,重新係上自己的安全帶,啟動了車子,腦袋微微往左偏,注視著倒車鏡,一點一點打方向盤,慢慢把車從停車位裡倒出來。
長時間沒開車,沈嘉念手生,開得不快,稍微遇到一點狀況,她就想停車。與大卡車會車時,她咽了下口水,高度緊張。
傅寄忱保留了一分清醒,時刻關注駕駛座上的人,見她開車不熟練,適時給出一些提醒:“打右轉向燈。”
沈嘉念照做,轉向燈亮起後,打方向盤完成右轉。
開了一段路,旁邊再次提醒:“前麵紅燈,你過不去,停了。”
綠燈倒計時還有五秒,一般的司機肯定輕輕鬆鬆開過去,沈嘉念的龜速不行,不如先讓她停車,免得開到斑馬線前突然變紅燈,她容易慌手慌腳。
沈嘉念穩穩停下車,轉頭看了傅寄忱一眼,夢回當年學駕照的那段時間,被教練支配的恐懼。
不過,傅寄忱比教練溫柔。
“彆看我,看前麵,倒計時快結束就起步。”傅寄忱以前沒發現自己有這麼多耐心,醉得頭暈腦脹、五臟六腑翻攪,還能指導彆人怎麼開車。
這樣的耐心,隻會給她。
他覺得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可能撐不到回家,拇指掐著食指的側邊,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沈嘉念按照他說的,提前起步,在變成綠燈的第二秒剛好把車開出去,不然可能會耽誤好幾秒。
“彆緊張,放心開,有我在。”傅寄忱安撫她。
沈嘉念竟然真的漸漸放鬆下來,不再繃直脊背,試著靠在座椅靠背上,還能分出精力跟他說話:“你沒喝醉?”
傅寄忱沒回她,腦袋疼得厲害,隨時要炸開。
沈嘉念沒等來他的回答,趁著路上車少,飛快地側目瞥了他一眼,他的手肘搭在車窗,手指抵著額角,眉心擰起,一副強忍著難受的樣子。
不間斷地喝五瓶酒,想想都知道不會好受,她的愧疚再度打敗了先前對他的怨憤,建議道:“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傅寄忱緊抿的唇開合,嗓音低啞至極:“不去醫院。”
沈嘉念默不作聲,嘗試提車速,想快點到家,躺下去或許會舒服一些。
副駕駛座那一側的車窗開了一條縫,聽著明顯變大的風聲,傅寄忱就知道開車的人在加速。他瞄了一眼儀表盤,數字在他眼前重疊成好幾道影子,瞪大眼努力看也看不清,他知道自己的醉意又深了一分。
傅寄忱的視線轉到握著方向盤的那雙手上,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閃著細碎的光,盯得久了,成了一團光暈。
他覺得刺眼,如同當初看她穿一身潔白的婚紗。
他能讓她把婚紗脫下來,卻沒理由叫她摘下這枚戒指。
她還想著裴澈,念著裴澈,不願接受他是她男朋友的事實。
後半段路相對安靜,沈嘉念開順手了,不用傅寄忱指導,自己按照導航把車開回雲鼎宮苑。
門衛遠遠看見熟悉的車,提前打開柵欄門,沈嘉念無需在門前停車,徑直開進去,停在彆墅的門廊下。
她坐在駕駛座裡許久未動,兩隻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掌心出了汗,胳膊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