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將軍名叫汪德臣,看名字似乎是漢人,但其實是韃靼人,他的官銜是鞏昌等二十四路便宜都總帥,也是這次進攻釣魚城之戰的前鋒大將。
二十萬蒙古軍,真正的蒙古人其實很少,大部分是來自北方和原地區的漢人以及南宋降軍,他們比草原上的蒙古人更能適應四川盆地的氣候,更熟悉水上和山地作戰。
號角長鳴,戰鼓敲響,無數船隻木筏趁著枯水期渡過嘉陵江,登上江岸,排兵布陣,整頓軍馬。
號角驚動了劉驍,他很快意識到王堅所言不虛,釣魚城即將麵臨一場血戰,而且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戰場,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逃回去等戰鬥結束再回來,二是親眼目睹一場冷兵器戰爭。
最終劉驍還是沒能抗拒後者的誘惑力,反正釣魚城並不是被攻克的,也就是說敵人會輸,那還有啥可擔心的,他背起尼龍包,帶著百姓們向城門走去,身後傳來的是鐵蹄錚錚。
宋人擅長攻城守城,又仗著地利,隻管讓敵人來攻便是,此時王堅已經得到報告,親自來鎮西門督戰。
王堅在鎮西門敵樓上見到了劉驍,白龍王正從一個長條形黑色包裡取出一把怪異的東西,像弓,但是和他認識的弓大相徑庭,弓體似乎是鐵的,弓弦好幾道,還有上下滑輪,以及很多說不上名堂的配件。
至於箭矢他是認識的,這次的箭和上次不同,更長,更重,箭鏃更加鋒利。
“這張弓叫什麼名字?”王堅身為武人,對弓箭有一種天然的熱愛,第感告訴他,這張弓也許會立下汗馬功勞。
劉驍心說一把淘寶上幾千塊錢買的弓能有什麼名字,但他還是急生智臨時取了個名字。
“將軍,它叫破風。”劉驍嚴肅道。
“破風,好名字。”王堅也嚴肅點頭,兩人在這閒聊弓箭,鎮西門外的平地上,蒙古軍已經在列隊了,數千鐵甲森嚴排列,長槍如林,旌旗蔽日。
也許是為了緩解將士們的緊張情緒,王堅繼續談笑風生:“為何叫破風?”
劉驍說:“被它射的人,即使當場不死,也會得破傷風掛掉。”
王堅哈哈大笑,輕鬆的情緒傳給了將士們,有白龍王坐鎮,區區韃子,何足掛齒。
汪德臣聽到城牆上的刺耳笑聲,不由得大怒,他知道對岸有人在關注著這場戰鬥,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大蒙古國的大汗,孛兒隻斤.蒙哥。
所以,這場仗隻能贏不能輸,還要贏得漂亮才行,汪德臣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將領,四川有一半是他打下的,他不但擅長用兵,還會使用攻心戰術,經他勸降的宋將不在少數。
所以汪德臣決定故技重施,勸降王堅,他製止想跟過來的親兵,單騎上前,但和城門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站在即便是宋軍的床弩也射不到的地方。
此時鎮西門敵樓上,劉驍已經將“破風”調整完畢,還向城內方向試射了一發,複合弓的射程極遠,準確度更是無與倫比,他搭上一支破甲箭,對王堅說:“要不咱們嚇唬一下他。”
大軍壓境,白龍王如此氣定神閒,也給了王堅無儘的勇氣,對於釣魚城的城防,他自然是有信心的,但是再強大的城防,在敵人不計損失的強攻下也會受損,也會犧牲,所以能狙殺敵軍大將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那是最好的。
這是戰場,所以不存在什麼暗箭傷人,勝之不武的說法,況且宋軍對這種戰法是有傳承的,早在二百多年前的景德元年,檀淵之戰,宋軍用巨型床弩發射的大箭射死了遼國元帥蕭撻凜,直接導致戰爭結束,這個典故所有宋軍將領都是耳熟能詳的。
但王堅更加知道的是,床弩並不是狙殺利器,而是攻擊敵人戰術器械的武器,最強的牛弩,需要百人絞軸張弦,發射的時候要用斧頭砸扳機,箭矢足有一丈多長,形同長槍,這樣的巨型武器攻擊敵人的望樓船隻是合適的,射人根本沒有準頭可言,而當年檀州城上那一射,純屬天佑大宋,是無法複製的奇跡。
王堅明白的事情,汪德臣豈能不懂,他知道宋軍最強的牛弩射程一千步,但準備時間很長,發射動靜很大,而且笨重無比,根本射不三百步外的人馬,自己身穿重甲,裡麵還罩著西域來的鐵環拚接的鎖子甲,可謂刀槍不入,唯一暴露的就是麵孔,可是天底下即使有百步穿楊的神箭手,也沒有這樣厲害的弓。
他唯獨沒料到對麵城頭上有一張百年後的複合滑輪機械弓,航空鋁材打造,有平衡杆穩定器,有倍鏡和撒放器,再加上一個省級青少年錦標賽的亞軍。
“要不你試試?”劉驍對能否射汪德臣並無信心,他也確實隻是想嚇唬一下對方,看到王堅對“破風”饞涎欲滴的眼神,他主動將弓遞上。
王堅急忙推辭,他確實是神箭手,能開三百斤的硬弓,但在白龍王麵前可不敢托大,在劉驍一再堅持下,才上手體驗了一下,拉開弓弦就覺得太輕,這張弓最多隻有五十斤拉力,拉滿之後卻震驚了,一般的弓拉滿之後是最費力的階段,胳膊和手指隻能維持十幾秒,可破風在拉滿臨界狀態之前忽然力道泄掉,拉滿時反而最輕鬆,可以從容瞄準。
劉驍沒空給他科普,滑輪弓能節省百分之十的力量損耗,便於長時間瞄準,這張弓實際上有105磅拉力,等同於一張英格蘭長弓,一磅是0.45公斤,破風的拉力是五十公斤級,在戰術級彆已經是很夠用了。
而王堅開的三百斤硬弓不是實戰的弓,隻是訓練工具,能開弓不代表能使用這張弓進行作戰,所以那是沒意義的。
劉驍用倍鏡鎖定了三百步外的汪德臣,將弓弦拉滿,即便是使用了偏心滑輪的複合弓也有極大的磅數,用手指開弓幾乎承受不住,他用的是撒放器,一個帶扳機的鉤子勾住弓弦上的d環,等於是用手腕拉開的弓。
這個人身披重甲,箭矢根本穿不透,也隻能嚇唬他一下而已,距離太遠,超出了弓箭的直射距離,但兩邊又存在高度差,所以怎麼射他也糊塗了,這時候汪德臣催馬上前,開始勸降。
清晨涼風習習,城上城下一片寂靜,都在等汪德臣開口,這員大將今年三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在釣魚城之前,半個四川的宋國城池要麼是他強攻下來的,要麼是他勸降的。
汪德臣掀開鐵甲麵罩,一開口聲若洪鐘,氣十足,他手持馬鞭遙指城上喝道:“呔!王堅!我來活汝一城性命,宜早降!”
話音剛落,東方破曉,第一縷陽光從釣魚山背後射出,打在汪德臣臉上。
劉驍果斷勾動了撒放器的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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