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海和尚說:“貧僧專門超度惡人。”
大概是覺得這位女施主太聒噪,寬海決定告辭,他說貧僧殺了人,不能連累施主,還是靠岸讓貧僧走吧。
彆看他說的嘴響,一身重傷做不得假,稍一動作傷口就會裂開,孤身一人還得化緣搞吃的,何年何月才能痊愈,劉驍堅決不允許,讓和尚在這兒養傷,出了什麼事都算我的。
於是和尚不再堅持。
劉驍將和尚安排在內艙養傷,讓狗子照料,旁人不許打擾。
他們在揚州殺了人惹了禍,此地不宜久留,直接下運河直奔臨安。
運河不比長江,河道狹窄,風平浪靜,就是船多,三艘船隻靠船尾搖櫓前進,走走停停,走了一夜也沒到常州。
早起吃飯,寬海的臉色已經恢複了許多紅潤,他端坐著用膳,稀飯一碗接一碗,煮雞蛋也吃了十幾個,胃口仿佛無底洞。
大家都看傻了,慧娘悄悄說,這麼個吃法,會把我們吃窮的。
劉驍笑說無妨,個把大肚皮和尚還是養得起的。
他問寬海,除了吃肉之外,能否喝酒?
寬海說:“貧僧出自少林,酒肉是不忌的。”
劉驍奇道:“還有這個說法?”
寬海說:“僧朝末年,十三棍僧救唐王,是太宗皇帝禦免的少林武僧可食酒肉,這是聖旨,違抗不得啊,阿彌陀佛。”
劉驍心說唐朝皇帝的聖旨一直管用啊,嘴上卻說:“那真是難為禪師了,來人呐,上肉包子。”
稀飯不壓餓,肉包子是豬肉粉條餡的,比人的拳頭還大,寬海一口氣吃了十個,為了下包子,又多喝了四碗稀飯。
劉驍問他,禪師往何處去啊?
寬海一口一個大包子:“往去處去。”
對於這個禪意十足的回答,劉驍無話可說,他也很納悶,救命之恩,這和尚竟然不問自己的身份。
“我們去臨安,禪師順路麼?”劉驍再問。
“這不巧了,貧僧也要去臨安。”寬海又拿起一個包子。
這頓早飯,所有人都沒吃飽,寬海一個人吃了五個人的量,吃飽就躺下休息,打呼的聲音還特大,趕得上船尾的雅馬哈船外機了。
正常來說,是一日兩餐,但為了照顧白龍王的習慣,船上一日三餐,有時候還加夜宵,寬海可開心了,頓頓不拉,胃口極佳,為了填飽大和尚深不見底的肚皮,每天都要多花一貫錢買菜買米。
所有人都對這個大胃和尚怨聲載道,想趕他走,可劉驍和王洛嘉樂意,每天在後甲板上層陪著和尚談天說地,寬海不但能打,也很會辯論,看得出是熟讀佛經的。
就在船隊過了太湖,即將抵達臨安之時,寬海和尚忽然失蹤了,早上沒出來吃飯,讓狗子去喊,發現已經人去艙空,行李也帶走了,沒留下隻言片語。
“這個和尚,沒禮貌,白吃白喝許多天,連個招呼都不打。”慧娘說。
“這和尚身上背著事兒,不敢進臨安。”於化龍這樣說,他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這和尚不一般,隻是不說破而已。
胡懋林也來補刀,說那張度牒很可能是假的,真的寬海和尚大概還在廟裡念經呢,這位大胃王是冒牌貨。
劉驍不以為然,他根本不在意什麼真假和尚通緝犯或者大胃王,他看重的是英雄。
“緣分一場,隨他去吧。”劉驍笑道。
此時寬海和尚已經行走在田野,他能感覺到籠箱重了幾分,停下歇息時打開箱子,從底部掏出一個錦囊,裡麵是四錠細絲雪花銀。
和尚回望運河方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
眼前便是臨安,一百二十萬常住人口的特大都市,全球僅此一家,運河上的船隻明顯多了起來,甚至出現了堵塞河道的情形,岸上的村莊也密集起來,阡陌縱橫,一派繁華景象。
這種繁華,是合川沒有的,重慶同樣沒有,建康和揚州也沒有,天下唯有臨安,華夏燦爛的明,在十三世紀最巔峰的展現。
王洛嘉特地換了衣裝,在船頭感懷。
作為一個學宋史的,臨安就是她的耶路撒冷,能看到活生生的《武林舊事》描述的種種煙火氣息,生活場景,真是朝聞道夕可死矣。
這邊正感慨呢,劉驍似乎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大叫糟了。
問他啥事,劉驍說寬海身上的訂書釘,沒有專用器械不好取下來。
王洛嘉嗤之以鼻,皮糙肉厚的大胃和尚,還在乎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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