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樂樓建在湧金門外,西湖邊上,是一座湖景酒店,規模比熙春樓還大,還氣派,今天是元夕,吃酒的人絡繹不絕,都得排隊等位置,滿街都是穿金戴玉圍著貂皮狐狸皮的小娘子,惡少紈絝們穿梭來往,興奮莫名。
女眷們難得出門,惡少們一年也就幾次機會,雙方都憋著一股欲望,其實宋朝人尤其社會底層人士沒那麼保守,每年的元夕之夜都會發生許多浪漫故事,什麼窮書生與富家小姐之類,瓦子裡說書的用這個梗都用爛了。
還有第二個經常被臨安藝人使用的梗,就是書生都惡霸,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惡霸,在話本裡,惡霸一般是有點身份地位的財主員外,書生是沒啥背景的寒門子弟,但有一腔正氣,轉折點在民女的父親其實是一位禦史,最終總是惡霸遭到懲處,書生高狀元,被禦史收為女婿,起初還不樂意,但是上門一看,喲這不是當初那姑娘麼。
臨安的老百姓就是被這種狗血故事喂大的,所以看到真實的惡霸調戲民女時,他們興奮萬分,圍得水泄不通,就等著仗義書生出手了。
這時畫舫靠岸了,劉驍被人簇擁著下船,來到事發現場。
一片彩燈下,王洛嘉正和一幫人對峙。
“沒吃虧吧?”劉驍問了一聲。
“我沒事。”王洛嘉說。
情況沒有想象的那麼可怕,對麵雖然有十幾個家丁走狗,但手上沒拿兵器,隻是攔著人不讓走,說要等臨安府的差人來。
劉驍問了一下事情經過,非常簡單,王洛嘉一行人在關燈過程被搭訕,繼而調戲,王洛嘉扇了對方一記耳光,衝突就起來了,兩邊都帶著人,也搞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所以並未大打出手,而是各自搖人。
對麵有兩個家夥,一個年歲稍大,三四十歲的錦衣年,還有個年輕小夥子,相貌英俊,麵如敷粉,隻是眼神略帶猥瑣。
錦衣年見這邊來了援兵,懶洋洋抖開扇子朝這邊看了一眼,對峙時,他讓家丁從旁邊店鋪裡借了一把交椅當街坐著,還沏了一杯茶喝,這淡定勁兒,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
一個家丁上前,叉腰問道:“呔~報上名來!”
劉驍身旁也站出一人回道:“我家主人是合川龍潭寨主人。”
家丁哈哈大笑:“我當是什麼大人物,原來是四川來的勞什子寨主,我家主人是當今皇後娘娘的內侄,那位小爺是皇太後的侄孫,你們掂量掂量,能惹得起麼。”
劉驍覺得挺沒意思的,這種衝突一點都不火爆,兩邊都是下人出麵鬥嘴,比拚背景後台,弱的一方認慫服輸,不過以南宋時期的風俗化,社會節奏,可不就是這種慢悠悠跟戲一樣的麼。
“咱們走。”劉驍說,他沒興致和外戚當街爭鬥,不管輸了贏了都沒麵子。
但是對方可不放他們走,那英俊公子怒道:“打了人豈能一走了之,不許走,等臨安府的差官來了再說。”
沒人理睬他,王洛嘉也早就煩了,轉身就走,對方的家丁狗仗人勢,上前來拉王洛嘉的衣袖,這就過分了,劉驍不等下麵人出手,上去就是一記穿心腿,把人踢出去丈遠。
圍觀群眾終於等到了打戲,頓時一陣叫好。
英俊公子氣的抖手:“還有王法麼,還有天理麼,來人,給我拿下!”
一群家丁上來抓人,這邊劉驍一擺手,護衛們抖開甩棍就是一通暴揍,打的躺倒一地,哭爹喊娘。
英俊公子大怒,指著劉驍的鼻子衝過來,被劉驍一把扭住手指,稍一用力,英俊公子就跪下了。
“年已經過了。”劉驍說,“你給我磕頭也沒有壓歲錢了。”
周圍一陣哄笑。
端坐在椅子上的年人終於坐不住了,陰沉著臉正要起身,一個意想不到的援手出現了。
竟然是納蘭羽飛。
納蘭羽飛緩緩走來,義正言辭嗬斥道:“一個是皇後娘娘的內侄,一個是太後娘娘的侄孫,爾等在元夕之夜,調戲民女,目無法紀,仗勢欺人,臨安府是你們家開的麼,大宋是你們謝家的呢,還是你們楊家的?”
這話說的誅心了,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叫好聲。
年人手指著納蘭語不成句:“你你你~”
納蘭羽飛抖開折扇:“你你你什麼,我乃納蘭羽飛是也。”
年人臉色一變:“行,看在丞相大人的麵子上,不和你們計較了,咱們走。”
兩個紈絝帶著家丁們趾高氣揚的走了,他們努力想保持尊嚴,但還是被圍觀群眾的噓聲打擊的體無完膚,越走越快,最後簡直是抱頭鼠竄。
王洛嘉奇道:“你就是納蘭羽飛?”
納蘭羽飛衝王洛嘉一拱手,目不斜視的走了,也不上畫舫,而是乘坐相府馬車離去,後麵還跟著一群女粉絲。
“很拽。”王洛嘉說。
“你知道他剛在船上抄襲了誰的詩詞麼?”劉驍說,“人生若隻如初見,當我盲啊。”
王洛嘉莞爾一笑,穿越者抄襲,那不叫抄襲,那叫提前引用。
鬨過這一場,王洛嘉興致不減,登上畫舫繼續觀燈賞湖景,畫舫在碼頭稍停片刻,下了一些乘客,又上來一些新乘客,經過了一輪人員置換,欣賞過劉驍歌喉的人剩下不多了,而且大都矜持,不會貿然上前打擾。
劉驍心裡藏著事兒,他時不時偷眼看那個彈古箏的白衣女子,好像對方也對他頗感興趣,四目相對,白衣妹子含羞回頭,和青衣侍女低聲交談幾句,捏起粉拳打了一下,還是拿出一張紙讓青衣侍女送過來。
青衣侍女大大方方走過來,將紙呈給劉驍。
紙上用偏旁部首寫了一些字,劉驍完全看不懂,這難道是密碼情書?
他問青衣侍女:“你家小姐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
青衣侍女胖乎乎的,嘟著嘴道:“你這人好生無禮……那不是我家小姐,是我表姐,她叫白檸,我叫青檬,我們姐妹是在畫舫上賣藝為生的貧家女子。”
劉驍想了想,讓張樞拿錢出來,張樞掏出一疊大票麵的會子,劉驍覺得似乎不夠,摸出一枚寶石,和會子一起放在青檬的小胖手上。
“拿去買房置地贍養爹娘,彆再拋頭露麵了,以你們姐妹的顏值,遇到壞人很麻煩的。”
青檬吃吃笑著跑回去了,和表姐白檸望著這邊咬耳朵。
“姐姐你看,那呆子給的寶貝,這麼大顆祖母綠,宮裡都不多見呢,說送人就送人。”
“嘻嘻,果然是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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