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弓手小頭目抽刀捅進了王二的胸腔,往外拔刀時,刀身被血吸住,他抬腳蹬在王二身上,順勢拔出腰刀,在靴子上擦拭著血跡的時候,抬眼掃過驚恐的鄉民們,威脅道:“抗稅就是這個……。”
話沒說完,一柄斧頭結束了他的發言,稅吏和弓手們就看到一個腿腳不利索的瘸子手持短柄斧頭衝過來大殺四方。
遇到抗稅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弓手們一點都不慌,拿起兵器上前招呼,這人雖瘸,一點不影響行動,單腿一蹦就是老遠,斧影閃過,全是粗暴的開顱手術。
劉驍進入癲狂狀態,鬱結數年的心情瞬間引爆,一把斧頭把在場的稅吏弓手全給劈了,將旁人看的目瞪口呆。
這是一場很奇特的戰鬥,之所以那些弓手沒逃跑,是因為這個對手看起來是如此的孱弱,如此的搖搖欲墜,似乎再努把力就能搞定,但事實並非如此,劉驍滿身是血,氣喘籲籲,並不是假象,可每當他感到筋疲力竭的時候,又有一股力量從經脈產生,於是又生龍活虎了,這很能麻痹敵人,弓手們都是在最後的努力被乾掉的。、
劉驍留著最後一個稅吏,就是殺害孩子的凶手,他用斧頭將稅吏的手腳砸爛,然後將其丟給那些憤怒的母親,稅吏最終是被活活咬死的。
村子的打穀場上,躺著二十多具屍體,劉驍渾身上下浴血,有自己的,更多是彆人的,此刻他很想找一支煙抽,他知道自己體能不錯,反應也夠快,但是殺掉二十幾個人依然是不可思議的壯舉。
或許這和打通了任督二脈有關。
王家莊的人同樣震驚,在他們眼“張秀才”是個斯斯的讀書人,怎麼這麼能打,這麼能殺,而且殺人的時候不眨眼,下手極狠辣,這張秀才怕不是個土匪假扮的吧。
張秀才的真實身份如何無從考證,稅吏和弓手死在王家莊,這事兒沒法善了,以李璮政權的苛政而言,這些人全都得死,他們現在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藏進深山老林,大山裡雖然有豺狼虎豹,但野獸總比官府好對付吧。
村裡的老弱婦孺們將屍體上的衣服靴子扒了,刀槍弓箭拿了,再把屍體堆積起來,架上柴火一把火燒了,烈焰熊熊,大家分道揚鑣,
劉驍換下血衣,拿了一張弓,一壺箭,拄著樸刀當拐杖,背起書箱,辭彆了王二娘往南走,此時他還在嶗山,下山的路很難走,一直走到天黑才走出嶗山,夜路難行,他無所畏懼,硬是一直走到海邊。
沿著海岸線看過去,有一片燈火通明之處,想必就是白龍軍的水師基地了,劉驍打起精神,繼續前行,走了半個時辰,路邊豎起一塊大木牌,借著月光能看到上麵以黑色宋體字寫著:白龍軍水師租借地,武裝人員莫入。
合著膠州成了白龍軍的租界,孩兒們還真是有出息,劉驍想了想,將弓箭和樸刀頭棄了,隻拿著樸刀杆做拐杖,一步步走進了租界區域。
膠州城依舊在,小小的城池不足以容納水師基地的配套設備,所以城外有大量酒肆瓦子,燈火通明,徹夜營業。
劉驍找了一家小門臉的酒肆,進去之後隻要了一碗茶泡飯,在角落裡細嚼慢咽,此時的他滿臉絡腮胡子,穿著武弁的袍服,還瘸著一條腿,絲毫都不張揚,沒人在乎這個陌生人。
酒客們在高談闊論,似乎在討論一樁即將進行的婚禮,劉驍側耳傾聽,才知道是蜀王和齊王兩家聯姻,齊王世子續弦,要娶的是蜀王家的郡主。
蜀王不是自己麼,劉驍暗道,齊王世子有兩個,不管是長子李彥簡還是次子李南山,都比自己年紀還大,怎麼可能娶自己的女兒,再說了,自己哪來的女兒呢,莫非是白檸肚裡的那個?
這很不對勁,劉驍滿腹疑惑,吃了飯也不走,就在酒肆角落趴著休息,店家也不攆他,這種小酒肆有個額外的業務就是供人歇息,有點類似於後世的麥當勞,夜裡流浪者過夜,店員是不會驅趕的。
三個時辰後,海上紅日初升,膠州租界恢複了繁華熱鬨,劉驍走出店門,欣賞著這個新世界,海麵上停泊著蒸汽戰艦,岸上建築鱗次櫛比,煙囪一個比一個高,黑煙滾滾,代表著工業的進步,抬眼望去,一艘碩大的飛艇正浮在高空。
一隊士兵開過來,沿著道路兩側站崗,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是手持燧發槍的紅衣精銳,後背上綴著方形的布塊,繡著“忠義”二字,這是李璮軍隊的名稱,齊王的軍隊開進租界,莫非要爆發衝突。
很快劉驍就意識到自己猜錯了,不是衝突,而是喜事,又有很多雜役出現,在街上灑水止塵,在樹上係紅綢子,嗩呐吹起來,樂曲聲喜氣洋洋。
大隊人馬從膠州城門內開出,儀仗隊過後,傘蓋下有一匹淡金色的神駿,騎在馬上的年男子身穿紅袍,神情冷漠,胸前披紅掛彩,顯示他的新郎身份。
這個留著三綹胡須的男子大約五十歲上下,眉眼依稀和年輕時的李南山有些像。
劉驍上前,隔著圍觀百姓和警衛士兵,高聲喝道:“李南山,還記得故人麼!”
李南山連臉都沒向這邊扭一下,負責警戒的士兵早就撲上來將劉驍按住。
劉驍沒反抗,繼續狂呼:“李南山,我是劉驍,我是白龍王。”
沒人在意這個瘋子的囈語,兩個士兵按住劉驍的胳膊,一個小軍官抽刀出鞘,在劉驍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正要舉刀,身後有人製止:“世子大婚的日子,彆見血。”
劉驍驚出一身冷汗,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和李南山這樣高貴身份的人麵對麵交流,貿然上前的結果就是被燧發槍打成馬蜂窩,他不能束手就擒,被抓進牢房就更加沒機會了。
掙脫兩個士兵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兩臂一震就逃出生天,一群腿腳利索的士兵來抓他,反被他一個瘸子硬生生跑掉了。
膠州租界大街小巷縱橫交錯,劉驍上躥下跳,行走如飛,甩掉追兵之後才發現,自己不小心進入了水師基地,麵前的堆積如山的貨物,隔著貨物的縫隙,能看到一艘張燈結彩的大船停在棧橋儘頭,李南山下了馬,手扶著玉帶,在棧橋上走著字步。
船舷邊,站著李南山的新娘,一身紅衣,頭蒙蓋頭,忽然一陣風吹過,掀起了蓋頭,雖然距離甚遠,劉驍還是看清楚了那張臉。
一張酷似白檸的麵孔,羞怯且慌張,絲毫看不出嫁人前的喜悅。
老子的女兒,怎麼可以嫁給一個比自己還大的老男人!劉驍怒從心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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