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卿砸了一口小酒,搖頭道:“世子什麼水平你不知道?”
胡搜說:“世子宅心仁厚,適合做個守成之君,主公負責打天下,打下來世子幫他守著,豈不是兩全其美。”
裴舜卿說:“道理不錯,可是你忘了一點,主公還年輕啊,不僅有三個兒子,將來還會有更多兒子。”
胡搜說:“你是站在主公的角度這麼看,可是站在聖母奶奶的角度看,可就這麼一個兒子,而且以後也不可能再生了。”
裴舜卿歎氣道:“是啊,我們這些臣下夾在間難做啊,小胡,你說萬一有一天,必須在主公和聖母奶奶之間做選擇,你會怎麼選?”
這個問題誅心了,吊在外麵的劉驍饒有興趣,側耳傾聽。
狡猾的胡搜一句話就避開了:“斷然不會,主公和聖母奶奶是賢伉儷,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怎會兵戈相見。”
裴舜卿笑笑,繞開這個話題談其他。
見沒有猛料,劉驍一個珍珠卷簾回到屋頂上,繼續下一處。
首先是劉川,房黑燈瞎火,傳來不可描述的聲音,這孩子沉醉於聲色犬馬,沒什麼指望了,劉驍歎口氣,去往劉嬌處。
合川郡主屋裡亮著燈,燈下之人正在拆裝手槍,周而複始的拆卸組合,一雙手都被槍油染黑了。
劉驍暗暗點頭,小女兒雖然刁蠻任性,但是骨子裡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再去看劉寧,也在秉燭夜讀,看的大概是政治方略類的書,劉驍沒有打擾他,在夜幕行走如飛,奔向另一個蜀王府。
成都方麵的蜀王府就在隔壁,間隔了一道防火的巷道,兩邊都有值班的衛士,披著蓑衣扛著槍站在崗亭裡,他們隻聽到一陣瓦片輕響,還以為是野貓路過。
一身濕漉漉的劉驍如同身軀龐大的黑貓蹲在偏殿屋頂,看著蜀王府大殿前的廣場上的集結,大約三百名衛隊排列整齊,刺刀如林。
這是想乾什麼大事,難不成要連夜攻打鄰居,看起來大兒子蠻有魄力的嘛,不過很快劉驍就明白自己猜錯了,這邊的衛隊連夜集結隻是為了自保,各處加雙崗,巡邏隊加倍,增設暗哨,還有預備隊埋伏在大殿內隨時應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劉蜀機警持重,在當爹的心裡加了一分。
打消了骨肉相殘的顧慮後,劉驍離開蜀王府,漫步在臨安的雨巷,街頭行人零落車馬稀,偶有賣傘的小販遊走,他買了一把油紙傘,走向外城徐默家,那木罕和馬可波羅還在那邊。
這個點兒,外城的百姓大多已經安寢,畢竟燈油和蠟燭都是昂貴的消費品,,窮人家舍不得也沒必要點,道路兩旁也沒有路燈,低矮的房子年久失修,擁擠不堪,路上遍布積水,劉驍腳步如飛,忽然看到路邊有一處人家亮著燈,還有朗朗書聲傳來。
側耳一聽,窗內有個青年正在念書:“內容子交並補集,還有冪指對函數。性質奇偶與增減,觀察圖象最明顯。”
劉驍當即停步,上前拍門:“書生,書生,在下路過看見燈亮,想討口水喝。”
書生開門,一身青色補丁葛布衣服,麵色清雋,手握書卷,指一指桌上的茶壺說:“若不嫌棄,還有半壺殘茶。”
劉驍圖的哪裡是茶,他坐下端詳著這個年輕人,對方坦然和他對視。
“小兄弟念的可是集合與函數的口訣。”劉驍笑吟吟開口問道。
書生肅然,一躬到底:“請先生教我。”
劉驍說:“我不是什麼先生,隻是偶爾學過一些,我倒想請問,你學這個有什麼用處?”
書生苦笑:“朝廷考這個,自然要學,這個最難,競爭的人少,相比之下才最容易出頭,我隻不過是在走捷徑罷了。”
劉驍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舉子,這是為來年春闈做準備麼?”
書生道:“正是,我是四川來的舉子,在臨安舉目無親,借了秦媽媽的房子和燈油攻讀詩書。”
劉驍看看室內的陳設,相當簡陋,木床上的被褥也補丁摞補丁,窗外也是車馬道,晚間還好,白天如同鬨市一般,如何讀書。
書生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道:“鬨市讀書,正好能練心,心無旁騖,才能成材。”
劉驍說:“就憑你這個刻苦勁兒,必能高狀元。”
書生一躬:“多謝先生吉言。”
劉驍說:“了進士之後有什麼打算?”
書生說:“先得報答秦媽媽,我都想好了,受人之恩湧泉相報,我會認秦媽媽做義母,不讓她再吃苦受累,每日做香囊賣錢度日。”
劉驍點頭:“知恩圖報,好。”
書生說:“然後就是施展所長,統一天下,救萬民於水火。”
劉驍道:“好大的口氣,說說看你的想法。”
書生說:“如果不是川鄂內耗,我大宋早已北定原,三大軍閥互相掣肘,彼此猜疑,白白浪費了二十年光陰,指望成都重慶鄂州都不可行,朝廷隻能練新軍,先攘外,再安內。”
劉驍問:“練新軍說的簡單,錢從哪裡來?”
書生道:“錢從海外來,書本上說海外有大洲曰南美,金山銀海遍地,花費二十年時間編練大洋水師,遠征星辰大海,取南美洲源源不竭之金銀,再投入發展科技,建造更大的鐵甲艦隊,熱氣球,射程更遠的大炮,五十年後,何止原故土,就是打造一個日不落帝國也不在話下。”
劉驍擊節讚歎:“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書生肚裡發出一陣咕咕之聲,胸懷宏圖壯誌之人,竟然連肚皮都填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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