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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孤獨的坐在大明殿上,現在不是上朝的時間,大殿空蕩蕩的,外麵雪花翻飛,一到下雪天,大都就成了哈拉和林,衰老的帝王有一些思鄉之情,他在想,也許遊牧民族隻適合在草原上馳騁吧。
內憂外患,紛至遝來,派出去號召勤王的使者,一個都沒能回來,那些滿嘴忠義的漢臣們變臉比翻書還快,據說出了大都,就是河北忠義救國軍的天下,什麼狗屁忠義,全都是不忠不義的鼠輩。
現在四麵都是戰火,乃顏部叛亂,山東遍地烽煙,路軍勝負未知,伯顏的軍隊能不能抽身而退都是個懸念,納蘭羽飛的金鱗軍也不是好相與的,伯顏退軍,他們必定尾追。
貼身內侍來到身旁,低聲說太子重病,陛下要不要去見一見。
忽必烈心頭一緊,屋漏又逢連夜雨,怕什麼來什麼,太子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心病啊。
阿合馬之死,表麵上看回回宰相與太子的爭端,內裡是漢製派與守舊派的鬥爭,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未嘗不是父親和兒子的鬥爭。
真金太子四十歲了,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忽必烈也確實把這個才華橫溢的兒子當成接班人培養,但是父親還沒死,你抓權就是死罪。
阿合馬案還沒告破,兩個元凶居然越獄了,有人說是太子重情義,派人劫獄,其實忽必烈是不信的,重情義歸重情義,那是對同等尊貴之人,對工具人沒必要重情義,但這話不能明說,再加上戰事緊迫,忽必烈就沒去過問。
越是不過問,越是會給人壓力,朝一些和真金不對付的人趁機散布各種謠言,說皇帝要廢太子,立新儲君,這些話傳到真金耳朵裡,加重了他的疑慮,不小心偶感風寒,一下病倒了。
忽必烈說朕去東宮,看看太子,給他吃個定心丸。
皇帝坐上了步輦,這種十個人抬得敞篷轎子比馬舒服多了,適合宮廷行走,宮潔淨,總是騎馬會搞得到處都是馬糞,地上的積雪已經掃乾淨了,大殿琉璃瓦上依然覆蓋著皚皚白雪。
從大明殿到東宮短短的距離內,忽必烈想到了兒子的很多事情,真金是他的次子,長子早夭,皇後生的真金就成了事實上的嫡長子,十九歲時就受封為燕王,守書令,兼樞密院事,三十歲上,真金正式被冊封為太子。
真金確實夠資格做太子,他和戎馬一生的祖輩不同,從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漢地儒家大師教他化,西域佛法大師教他宗教,真金精通蒙語漢語和藏語,尤其對漢製和儒家化推崇備至,這也和忽必烈的思想保持了一致,隻是作為皇帝必須掌握平衡,不能太過展現自己的傾向。
來到東宮外,忽必烈不讓人通傳,自己走進了宮殿,一進門就聞到濃烈的草藥氣味,看來太子病得不輕。
真金太子躺在病榻上,臉瘦得脫了形,當他看到父皇突然駕到,以一個病人罕有的敏捷翻下床來,跪倒請安。
忽必烈讓人將兒子扶上床,好言撫慰,先說阿合馬該死,義士跑了就跑了吧,那是長生天的旨意。
父子連心,真金豈能不明白父親的心意,他說父皇啊,兒臣並不是因為此案生病,而是因為大都的危急形勢,不但不能為父親分憂,關鍵時刻身體還垮了,實在是慚愧。
忽必烈說你認為當下應該如何。
真金早有腹稿,他說有兩個方向,一是往北退,二是往西退,北就是上都,但北方萬裡苦寒之地,很難積聚力量,尤其是發展工業,西域會好一些,就像以前的西遼那樣,隻要上下一心,何愁不再建立一個萬裡大國。
忽必烈越聽越心冷,合著在真金太子心,大元朝的覆滅就在眼前。
他越聽越生氣,終於拂袖而去,留下怒氣衝衝的一聲冷哼。
真金太子講的正嗨,父親勃然色變,他驚懼交加,手腳冰冷,心亂麻一般。
忽必烈出了東宮,上了步輦,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天上有一朵怪雲,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雲彩,分明是一座天上的宮殿。
宋軍竟然把宮殿送到天上,想必站在上麵,能夠俯瞰大都全貌吧,己方的一切布防調度,全在人家眼皮底下,二十年建造的城牆也成了擺設,防得住地上來的敵人,防不了天上來的仇家啊。
此刻大都城牆上的五衛親軍全都看到了巨大的飛艇,軍心低迷到了極點,都說宋軍有玉皇大帝保著,現在天兵天將,托塔天王,丁甲五方揭諦全都來助戰了,這一仗還沒打,勝負已分。
宋軍沒忙著攻城,先讓大都軍民消化一下情緒,再爭取和平解放。
先前俘虜的幾名怯薛帶來了宋國人的信,一共三封,分彆是趙宋官家禦筆,太師劉驍,以及大宋忠義救國軍元帥,河北製置使郭侃寫的。
忽必烈親自看了三封信,蠻子皇帝的信沒什麼實際意義,等於官方通牒,郭侃的信情真意切,敘說了對大元的感情,以及對天下大勢的看法,總體歸結為一個意思,曆史的車輪無人能阻擋,就像七十年前蒙古人席卷原一般,現在宋人發達了,先進了,輪到他們席卷北方了,這是曆史的必然,作為軍人,也隻能順應潮流,順勢而動。
劉驍的信沒有說教,隻說想和忽必烈約個時間當麵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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