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功兄,恐怕這樣不行。”馮紫英一到三屯營就直接批評了尤世功。
雖然之前就已經專門去信要求尤世功要做好調動兵馬的準備,但是因為涉及到京中之事,馮紫英並沒有說明理由,尤世功還以為就是馮紫英要大略檢查一下戰備情況,所以隻在三屯營本部布置了一萬餘人用作演練。
在父親送信來的路上就提到了宣府軍幾乎精銳儘出,除了必須要留守邊關不能調動的,超過五萬人的精銳已經進駐了懷來衛,如果再加上孫紹祖的一萬餘人,也就是說在京師城的西北方向已經集結了六萬多接近七萬邊軍精銳。
可以說,隻要劉?一聲令下,這七萬邊軍突然抵近京師城下,在京師城中支持李三才的五軍營控製城門開門,幾無懸念。
黃得功和左良玉兩部雖然提前進入了指定區域,但是兩部加起來也隻有一萬六千餘人,哪怕孫紹祖突然倒戈,估計也很難牽製或者抵擋得住一力前進的宣府軍。
還好在抵達三屯營之前,馮紫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集結在牛莊的登來軍賀人龍部終於破冰出航,直奔大沽來了。估計這個時候也應該抵達大沽了。
賀人龍部有兩萬人出頭,這一部抵達大沽便能迅速西進,無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兩三日內就可以進抵通州一線,如果劉?真要妄動,那就說不得要讓賀人龍部也加入進來了。
尤世功有些詫異,也隱約有些覺察,但是馮紫英沒說破,他就不願意去說透,京中之事,馮紫英可以摻和,他不行。
“總督大人何出此言?”
“世功兄,咱們也是多年老朋友了,雖然現在各有職責,但是就咱們倆人,不必拘泥,你就叫我紫英就行。”馮紫英其實和尤世祿、尤世威更熟悉一些,反倒是尤家三兄弟這個大哥還要隔一層,但是有老爹和自己這麼多年感情和交道,關係當然也不一般。
“世功兄,你若是連這點兒耳目都不明,那你這個薊鎮總兵恐怕就不夠格了啊,怎麼,在我麵前還要裝傻充愣?”馮紫英笑了笑。
“哎,紫英,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可內閣內部之爭,都是文臣們的事情,哪裡輪得到咱們這些武夫去關心過問,咱們最好就是躲得遠遠地,啥都不知道,聽上邊命令就行。”尤世功歎了一口氣,“武人過問這等事情,離禍不遠。”
“嗬嗬,躲得遠遠地?如果躲不了呢?如果我要摻和呢?”馮紫英目光澹然,語氣卻直白:“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你是薊鎮總兵,京畿門戶,躲得過麼?禍福相依,沒什麼好躲的,也躲不過,特彆是有我這個總督在,就更彆想躲。”
尤世功張口結舌,呼吸急促,看著馮紫英好一陣之後才訥訥道:“紫英,老大人可知曉?”
“能不知道麼?他就在五軍都督府裡,每天都要去溜達一趟,京師城裡的事兒繞得過去麼?”馮紫英見尤世功問出這一句話,心中也是一鬆,這一位執掌薊鎮多年,經過幾輪調整,已經算是牢牢掌握了薊鎮,如果堅決不同意卷入進去,自己還真的有些棘手。
尤世功當然也在掂量。
他當然清楚自己這個薊鎮總兵的分量,多年前永隆帝就曾經拉攏過他,他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說就翻臉不認老上司的恩義了,儘可能地保持平衡,而後永隆帝出事,萬統帝繼位,當然也對他百般拉攏結交,但這他就沒太大興趣了。
馮紫英的強勢崛起,已經徹底改變了整個大周邊軍中的形勢。
他大手筆對京中諸軍以及甘寧、山西、遼東、大同、江北、登來諸鎮的調整,彰顯作為兵部侍郎的風采,而且連續幾次剿撫山西也好,征戰遼東也好,南下解決江南也好,都讓馮紫英這個知兵文臣的名聲達到了巔峰。
武人中鮮有不對馮紫英認可敬服的,即便是柴國柱、麻承勳、楊元這些不太服氣的,也不得不承認馮紫英堪稱大周朝以來文臣中最善於掌兵用兵的,而且在選將用材上也是極為大膽,因此也贏得了一大批新銳將領的擁戴。
而後組建陸軍軍官學校和水師軍官學校更奠定了他軍中第一人的基礎,哪怕張懷昌和孫承宗貴為兵部尚書,在武人心中地位也遠遜於馮紫英。
“那末將自然是聽從總督大人的命令的。”尤世功不再猶豫,斷然應道。
“嗯,世功兄,你有這份自覺就好,有些事情躲不過的,新的格局已經形成,運轉良好,但有的人卻想要倒行逆施,還像沉湎於原來的舊時光,或者不甘於退出曆史舞台,螳臂當車,豈不可笑?”馮紫英悠悠地道:“還有的人,囿於私情私義,看不清形勢,昏頭昏腦,這樣的人早就該淘汰掉了。”
雖然不太清楚馮紫英話語裡所指具體指誰,但大略也感覺得到就是那幾位,可這一場風波卷起來,究竟算是一個什麼性質的,尤世功自己都拿不準,一邊有皇上,也有閣臣,一邊是內閣文官們,孰是孰非?
不過孰是孰非不重要,誰能勝出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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