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轟!”
與外界的微有震感截然相反。
倒佛塔世界,那叫一個天崩地裂。
下方那巨大的聲音傳來時,埋葬在十字街角下的金色佛塔,徹底扛不住了,被反衝之力掀飛出土。
“啊呀——”
連帶著塔中人影,也一飛衝天。
意氣風發而來,入倒佛塔後,隻行進到第三層,便迷失了方向的薑呐衣,有如一條死狗被拋飛,從地底窟窿飛出了佛塔,砸向了北街的方向。
魔祖之力和反衝之力太強,薑呐衣眼睛一閉,當場昏死過去。
重重砸在地上後,體內“儘魔”之力又煥發生機,從魔祖那得來的徐小受的力量果然很強,將他刺激警醒。
“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頭到尾跟不上大部隊進度,薑呐衣已是憋了一身氣,卻又無可奈何。
但這會兒,倒是見著了不少人。
一並從倒佛塔中拋飛出的,不止薑呐衣,還有漫天的乾癟屍體。
“全死了?”
“還好,我沒跟上這些人的腳步!”
薑呐衣立馬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連滾帶爬到一方矮石下躲了起來。
他很快發現,還有人活著,是淚汐兒、天人五衰,以及三個不認識的。
天人五衰!
作為儘魔,薑呐衣很好記起了魔祖的交代。
任務之中,有重中之重的一條,他需要盯緊天人五衰和血世珠,提防祟陰後手。
如有必要,可暴露儘魔身份,憑他薑呐衣之智,怎麼說也能同祟陰斡旋一二。
“嗚嗚……”
薑呐衣很快疼得哭了出來。
場麵太亂了,身子又被摔得好疼。
他有些後悔成為儘魔了,雖然獲得了不少徐小受的力量,但這怎麼執行任務啊?
天人五衰落地之後,分明也砸醒了,第一時間攝走淚汐兒,趁著混亂就往外跑。
哪裡跑!
薑呐衣一拍地麵,手腳並用,就要追去,但真的好疼啊,淚流不止。
“嗚嗚嗚……”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伸手去抹淚水。
擦了還流,流完還有,我是被摔出了淚家瞳嗎,怎麼一直淚流不止啊?
“不對。”
薑呐衣很快發現,前頭天人五衰和淚汐兒也停下了腳步,痛哭不止。
不遠處那個純陽之體老漢,以及麵生惡瘡的老巫婆,也跟自己一樣在狂擦眼淚。
“不對不對!”
這畫麵,太詭異了。
很容易就讓人聯想起了,之前十尊座之戰上,某個家夥的能力。
“北槐?”
“不可能,這裡已經夠亂了。”
“十字街角一尊神亦已經太多,北槐還出現在這裡的話,這小地方也太擁擠了吧!”
煙塵滾滾,十字街角炸得沒剩一塊好地,一副末日天災景色。
塵煙和淚水糊在了一起,完全模糊了人的視線,悲傷逆流成河,根本看不清也無法去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
“嗡!”
便這時,氣海人丸一動,儘魔之力再次發功。
薑呐衣發現,自己不哭了。
所有人都在哭,自己突然超脫了,有一種封上祖神的錯覺。
“不,好像變成了人丸在哭,它在助我?”
“四象秘境外,徐小受和北槐大戰過一場,還手撕了聖帝麒麟,那時他便不受北槐‘傷心之力’的影響,難道這便是他的倚仗?”
“徐小受,也有人丸?”
薑呐衣感覺自己發現了徐小受的秘密。
可人丸又是魔祖賜予的,徐小受和魔祖根本不同道……
想不清楚!
哎呀,不管了!
靈念一掃,卻見天人五衰居然能強到硬扛悲傷,雖說腳步踉蹌,但也拖著淚汐兒快速遠離正麵戰場。
這橘子人就算了,那個純陽之體,居然好像也很不凡,抹了會淚也不哭了,拖著那老巫婆也偷偷跟在天人五衰後麵。
什麼?
螳螂捕蟬?
那我薑呐衣便是黃雀!
薑呐衣腦海裡中靈光一閃,使上了計,一邊佯裝抹淚,一邊偷偷吊在天人五衰和純陽之體後麵。
很快他發現,好像黃雀不是自己,而另有其人。
“嗤嗤嗤……”
不遠處,那渾身纏滿了繃帶的家夥,在地上詭異的抽搐完畢之後,突然站了起來。
他像是詐屍了,體內勃然而生澎湃生命力,臉龐一抖,繃帶掉落,露出了一張居然是極為年輕、極為英俊的麵龐。
薑呐衣看得心頭一涼。
這這這……
這就是北槐的臉啊!
北槐,奪舍了這個繃帶人,進來十字街角了?
他想乾嘛?
“嗚嗚嗚……”
薑呐衣不動聲色,繼續裝哭。
他發現那個純陽之體也很奸詐,居然還學人精,也開始裝哭。
淅淅淅!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雨勢逐漸變大。
點點滴滴打落,很快沾濕了十字街角的地麵,將粉塵和煙霧,死死釘入了大地和裂縫之中。
好陰冷的感覺!
不止身體發涼,薑呐衣感覺背脊也發毛。
那纏屍人站起來後,連看都沒看他薑呐衣和純陽之體一眼,遙遙便盯上了捂著麵具,死命想往外趕去的天人五衰。
纏屍人紋絲不動,也沒有追上去的意思。
他就立在原地,看了許久,等到天人五衰的身影快消失在儘頭時,才徐徐作聲:
“有過不短的一段時間,我失去了你的聯係。”
嗯?
薑呐衣聽出了微妙。
北槐,和天人五衰,認識?
遠處那道橘色的身影腳步一頓,身形定住了,分明是聽出了什麼,僵在原地。
北槐語氣平靜:“我曾經最得意的作品,我賦予了你新生,你卻為了躲我,金蟬脫殼,假死離開,這讓我十分傷心。”
哢嚓!
虛空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下得更大了,滾滾塵煙全都被打落在地。
薑呐衣淋在雨中,失去了煙霧的遮掩,突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大雨之下,誰在真哭,誰在假泣,其實一目了然。
劉桂芬似也愣住了,抹淚的手懸在了臉前,隻呆愣愣望著。
天人五衰轉過了身來,整個人半佝著,肩上似壓著無形的萬鈞重擔,袖袍微微顫抖著。
“不……”
“走、先走……”
雨聲嘩啦,隱約間還能聽到淚汐兒的啜泣聲,以及挽留聲。
她在拉扯天人五衰的袖子,天人五衰卻有些失控的跡象了,盯著北槐,身子止不住在顫抖。
“現在,我該如何稱呼你好呢?”
北槐在雨中伸出了手,目光滿是憐愛,好像在隔空撫摸天人五衰的麵頰:
“明明我隻賦予了你明麵上的一種能力。”
“真到了危難關頭,我也不忍放任你死。”
“為什麼,你要主動冒出頭來,還選擇離開我,最後還視我為敵?”
北槐說著,眉宇間多了幾分愁苦,“你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好在最後,結果還算可喜。”
嘩嘩……
暴雨如注。
破碎的長街之上,似乎隻剩下那兩道對峙的身影了。
北槐一招手,柔聲說道:“過來,我的孩子。”
“嗬!”
天人五衰身子抽搐著,體內似有什麼力量在滋生,他止不住的往前邁了一步。
卻又強勢止停,頻頻搖頭,喉間發出低沉的一聲,“不……”
北槐麵色陡然一肅,忽而攥掌為拳,揚聲爆喝:
“我讓你,過來!”
轟!
天人五衰一抽搐,無意識往前踉蹌而去,身上猛然炸開澎湃的太虛之力,那是……
浩然正氣!
正得發邪的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