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寶……”
“呃,不是,武師……”
徐小受一邊操縱奪道須觸放戰祖出尊極坎位,一邊哭得混身乏力不得不讓武師扶自己才能站起來。
這樣,雙方之間的第一次接觸便建立了,彼此都十分感動。
徐小受是真心想學。
戰祖也是真心想教。
固然中間耍了一些小心思,想來即便事後戰祖知曉了,也不會心有芥蒂。
畢竟人在追愛的時候,都會使出渾身解數,過程並不重要,隻要結果是對的,皆大歡喜。
“實不相瞞,武師。”
“此番借助奇物之力,喚武師意誌蘇醒,本意是因晚輩在身之道的感悟上,觸及了桎梏,想要借助武師經驗,為我堪破瓶頸……”
徐小受站起來後,反握住戰祖法相並無溫度的雙手,使用出了很有溫度的哭腔,一下又融化戰祖的鐵石心腸:
“請武師教我!”
戰祖法相足有三丈高。
正常來說,徐小受跳起來都打不到人家膝蓋。
這點無妨,他在哭的時候,已經邊哭邊變大,也大成三丈了。
如果是道穹蒼站在對麵,肯定會發覺古怪,人怎麼可能邊哭邊變大。
戰祖的話,好像從始至終都將這些當做理所當然。
畢竟修古武之道的,連天道也掌握了,肉身會邊哭邊變大,也很合情合理。
而察覺到戰祖對自我的一些小心思都無從覺察後,徐小受大概也明悟了,為何戰鬥意識起步四境的戰祖,會先魔藥祟等祖而隕落。
你一定是被害了啊!
這個公道,我徐某人一定要為武寶你討回來的啊!
當然,是在你教我之後……
“身道?”戰祖巍峨如山立定,若有所思。
“是的,身道。”徐小受急忙點頭,知曉或許在人情冷暖上,戰祖稍有欠缺。
但要是論道,自己若無法表現出來點驚豔的東西,可絕對是打動不了這位自創古武之道的奇才的:
“武師,萬望見諒!”
“如今煉靈時代,古武早已沒落。”
“我雖心向戰道,不得已還是得借他山之石,攻戰道之玉,因而所學略雜,身兼多道……”
徐小受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小朋友,頭低著眼睛上抬,偷瞄著武師,聲音越來越弱。
就仿佛他如此博愛,不是因為自己是個濫情之人,而是因為真的被逼無奈,才愛上了戰道之外的其他旁門左道。
戰祖溫暖笑著,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這些。
祂戰鬥嗅覺何其敏銳,自然早看出來了,徐小受的身兼“多”道,那不是一般的多。
唯一顧慮的點是,兼修則雜。
這點,之後倒是可以好好敲打敲打他一番。
徐小受頓時鬆了口氣,接著道:“修道至末,集百家之長,我卻是大致將修道者之存在,分成了身、靈、意、我,四個層次。”
這四字一出,戰祖眼瞼微斂。
內行人,一下讀懂了其中門道。
徐小受的概念並不新,早前戰祖也有接觸,隻不過沒人如他一般,捋得如此分明。
而現在它們被並列排在一起,顯然已經有過大量的整理,徐小受有些東西……不,是很有東西!
“身為靈意之載體。”
“靈為身意之鏈接。”
“意為身靈之主控。”
“格物致知,三者皆格,方知真我。”
戰祖瞳孔一震,祂至死都沒有整透徹的明辨我之路,這小子四句話……
仙人指路!
你拜我師,還是要我拜你為師?
徐小受見狀,內心其實已經瘙癢扭動了起來,麵上卻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武師以為,我這理念,如何?”
戰祖羞愧難當,彆過頭去,連連長歎:“君切莫再稱武師,你我平等論道即可。”
末了,又偏首回來,目光炙熱盯著徐小受:“這些,皆是你所悟得?”
祂抓著徐小受的手,能清晰觸得出來,此子骨齡不過二十。
二十!
這是什麼概念?
常人古武入門,二十難窺門徑,他是妖孽轉世嗎!
“……”
尊極斬空間一下陷入了死寂。
還彆說,戰祖無意識的一句反問,直接給徐小受問住了。
是我悟來的嗎?
好問題!
臉皮厚如徐小受,這會兒也有些難以啟齒。
末了,上嘴唇碰下嘴唇,已是臉不紅心不跳:“晚輩才疏學淺,倒是讓武師見笑了……”
我可沒回答是哦,嘻嘻。
“你讓我,自慚形穢呐!”戰祖唏噓連連。
莽夫克智者,真誠克奸詐,倒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徐小受一聽這話,反而臉紅,補充道:
“其實也不全是我的理解,也有借鑒了他人的部分,畢竟我也修了劍道……”
劍道,跟身靈意我有什麼關係?
孤木那廝當年要是能悟出這些東西來,何至於落得跟自己一個下場?
戰祖一聽,就聽出來了徐小受不僅好學,為人還十分謙虛。
這些東西甚至說出來外人都不一定學得會,怎麼可能師從他人可得?
“聽君一言,撥雲見日,武亦頗有所得。”
“確實凡戰道所屬,乃究身之根本,激發人體潛能,大都可置入身道範疇之中。”
“如此說來,在身之道的理解上,你遠高於我,在身之道的運用上,我卻還有一些東西可以教你。”
戰祖大略思定,認真道:“這樣吧,每日午時,殺伐之氣最重時,你來我這裡,我將戰道感悟,整理為身道之後,儘數傳於你,如何?”
啊?
要練啊?
徐小受一怔,腦海裡閃過了少年戰祖武,從早上練到晚上,從春天練到冬天,揮汗如雨,勤學苦練的畫麵。
太苦了!
我徐某人,吃不了一點苦頭哇。
“有困難?”戰祖瞧見了遲疑。
“其實,好像不必練……”徐小受這回是真有點騎虎難下了,眼神瞟了下連接彼此的奪道須觸,給自己架住了。
奪道須觸,為何叫這名?
這玩意,就是用來奪道的啊!
要是還需要練,奪道須觸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但話又說回來,前腳剛拜了師,後腳就把刀架師父脖子上,說我要奪你道,你給我奪一下唄。
這還是個人嗎?
徐小受,你做個人吧!
戰祖自是瞥見了徐小受的欲言又止,以及他連連看向那銀色大觸手的小眼神,當即若有所思。
其實祂也不蠢,從開始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稍稍一盤,也讀出了點什麼……
“嘭!”
還沒等戰祖開口,徐小受嘭的又跪地了。
啊?
這又是?
戰祖懵住了,怎的動不動就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又是整哪一出?
“武師恕罪!”
徐小受忍不了了。
戰祖太誠摯了,他不想再繼續欺騙人家,當即全盤托出:
“這奇物實乃邪物,這觸手名為奪道須觸,晚輩以本源真碣:戰字喚醒武師,本欲奪武師之道,全我古武、身道修行。”
“武師蘇醒了意識,晚輩受驚,實則此前便已有過拚死一戰之意,因為害怕被邪物反噬,卻是見機行事,突然有了二次思量,這才……”
戰祖聞聲,眼神一冷。
徐小受頭也不抬了,誠懇道:
“但請武師知曉,拜師不是權宜之計,亦非齷齪之舉。”
“古武之道屢次救我於水火之中,能得武師當麵,晚輩橫跨時空可拜您為師,乃是達成了一個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夙願。”
“一日為師,終生侍奉,此乃我道之所在,絕不敢有半分欺瞞。”
“因而此刻坦明內心,也是好教武師知曉,陰暗是我,光明磊落亦是我,我獨我,日月同體,煌煌昭昭。”
戰祖閉上了眼,神情無比複雜。
祂才反應過來,那從始至終都有著的一丁點怪異感,從何而來了。
敢情,徐小受跟自己不是一類人,他應該劃分到聖辛、神農百草那一個圈子中去。
武道,出了個詭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