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藥……”
“閉嘴!”
腦海裡北槐的聲音一起,神農百草一邊壓製垃圾記憶的灌入,反手就將北槐給封禁了。
“本祖怎會不知,你這廝早有背叛之意?”
道穹蒼用北槐,神農百草何嘗不是一直在提防北槐?
祂甚至更為謹慎,此前連被儘人騎著暴揍,都沒敢放北槐出來。
這等關鍵時刻,怎會放任這條瘋狗出來搗亂?
“可是阿藥……”
大繁識術的滲透,卻太充分了。
記憶之海在零號腳下展開,對陣的是沒能隱沒而去的輪回長河,這是大道圓滿壓製大道極境。
就差了這麼半步,在大繁識術的乾擾下,神農百草完全能聽到於夾縫中,斷斷續續傳出來的北槐的聲音:
“我想……活著……”
嗷——
輪回長河波瀾激蕩,五爪金龍龍軀之上,拔射而出一道道槐枝,它們如同觸手一般,捆縛住龍軀不肯讓其下沉。
末了,還於輪回長河中懸拔,試圖將藥祖之術打斷,將金龍重新拔回戰場。
“放肆!”
藥祖幾欲崩潰:“而今之局,你我乃一根繩上的螞蚱,真要回去,就憑你一人之力,能力敵聖、道、徐?”
“阿藥……”
回應祂的,是冷靜而癲狂的聲音:“我若跟你回去……你會讓我……活下來嗎?”
啊啊啊!
去死!去死!
藥祖根本碾不死北槐,畢竟一體雙識。
祂能做的,隻有不住扭動龍軀,將槐枝掙斷、粉碎,蕩開輪回長河滔天巨浪。
可藥祖這身寄體不死,北槐雖被封禁,在大繁識術的幫助下,也能陸續借到力量。
槐枝被斷,祂就重新凝聚。
藥祖掙脫,祂就重新捆綁。
一來二去,藥祖本該在這大好時機下,趁著聖辛、徐小受兩敗俱傷,遁入輪回之中。
而今,卻被拉扯在星空之中,耽擱了太多時間。
嗡!
忽而某一刻,淡淡的名之力,於輪回長河之上漾開。
道穹蒼唇角一掀。
祂,來了。
“北槐——”
察覺到這等異常,藥祖心都涼了,恨不得將北槐揪出,生啖其肉,飲其血。
祂做不到!
鬼獸寄體若能將鬼獸完全蠶食掉,祂的研究何至於持續至今,華長燈一代天驕,又怎可能至死掙不脫鬼祖這道枷鎖?
而今,藥祖於昔日打造的囚籠,卻是困住了自己——北槐寄身,以自我為食,祂亦拔除不了!
嗡嗡嗡嗡嗡……
名之力逐浪排開,滲透進了輪回長河中的每一點滴,侵入了其中道法。
拚命掙紮的五爪金龍,狀態儼然瘋癲,雖還在不斷下沉,好似快要隱沒全身。
卻已再瞧不見遁離戰場的更多希望!
那道一閃而逝的生機曙光,終在囚籠的束縛之下,觸不可及,正麵溜走了。
“啊啊啊——”
藥祖徹底瘋狂。
因為祂之龍軀之上,於右前爪位置,亮起了一個烙印。
“夕!”
夕下無口,避讖曰名。
名祖……不,掌控名之道的受祖,索命來了!
“神農百草,北槐,締造鬼獸寄生之道的罪魁禍首,這一次,我是為我友守夜,報仇而來。”
伴隨這淡漠聲音響起,夕字烙印驟然染遍龍軀全身,密密麻麻,像是詛咒的咒文。
嘩的一聲,輪回長河巨浪掀起,五爪金龍再不堪重負,有如提線木偶被無形的名之力大手,從河中一把捉出。
“嗷——”
它發出掙紮嘶吼,卻無論如何,都抵抗不了記憶之海的乾預、意道之海的操縱。
龍軀扭動,再是心不甘情不願,藥祖被迫從星空穿梭回了聖神大陸。
一進此界,新天境的道法加成。
外有杏界億萬修道者的意誌增幅,那無形的名意大手,強度拔升不止一個檔次。
金龍發出慘叫,龍身盤成一團,被直直擲於東海之上。
它像是被打了一記僵直針,忽而全身繃緊,而後龍首高昂,發出了苦痛慘呼:
“受神降術!”
嗤啦聲響間,龍頸處金鱗破裂,從中探出了一隻巨人大手,一把就鉗握住了這條金龍。
“受爺的手!”
杏界之眾發出驚呼。
那看著是一隻左手,除此之外,沒能見著其餘身體部位,不經讓人浮想聯翩:
“難不成,受爺也隻是勉強出手。”
“那一拳反噬太大,迄今祂還沒能全部凝回身軀,隻堪堪凝煉出了一條手臂,就找上了藥祖?”
“會不會托大了些,受爺就出一隻手,要跟藥祖打?”
……
機會!
神農百草再於死境之中,瞧見了一線生機。
確實那一拳反噬太嚴重,徐小受就算身道長河凝出,也有生命藥液,更悟出了劍我互憑之道封祖歸零。
從無到有,傷勢太重的話,也是需要大量時間來憑的。
這點,從祟陰一直以來都難以恢複到全盛狀態,就可窺見一斑。
祟陰,缺的就是時間。
而此刻之徐小受,何異於神之遺跡初複蘇之祟陰?
“可以一戰!”
心思至此,神農百草逃意頓消。
既然北槐不肯放過自己,道穹蒼更是讓人屢作限製,索性不走了。
就留下來!
就打一仗!
剛好自己狀態一般,聖辛、徐小受卻都大殘,道穹蒼這廝渾水摸魚,實則牆頭草一根。
真要自己能拿下徐小受,祂自會從跟從聖辛擺到徐小受那邊一樣,擺向自己。
而隻要自己真留下來,真陷入瀕死之局的那一刻,北槐,難道還能獨善其身嗎?
自己想走,北槐就是掣肘。
自己留下,北槐就不得不出力,或者說短暫放棄掣肘之心。
畢竟此刻藥北雖有爭執,本質上同生共死,是內鬥。
於外,祂神農百草若被打死了,北槐什麼也奪不到,下場注定隻有陪葬這一條路。
都是祖神,誰願意為他人作嫁衣?
“徐小受,你未免也太小覷本祖了!”
果不其然,戰心一起,北槐便不再限製。
神農百草得以喘息,立馬運轉生命長河,借道拔力。
是時金龍身上,生機逆轉,爆發出濃濃死意,竟是在以極境逆跌之勢,將自身狀態短暫推上又一個極致。
藉此,神農百草得以堪破大繁識術、夕字烙印等的封鎖,將那龍頸上的大手掙斷,發出撕裂咆哮:
“僅憑一隻手,你也想拿下本祖?”
“癡心妄想!”
金龍舞空,其勢浩大。
杏界傳道天幕上,再不見藥祖軟弱,有的隻是決一死戰的勇氣。
可是……
這邊神農百草話音剛落,那邊被掙斷的徐小受巨手,固然碎掉了。
其根部卻是探出了兩根柔軟滑膩的大觸手,想連接著什麼異次元位麵,柔柔一拉。
“注~”
“注~”
兩聲滑膩膩的聲音響起。
黑暗空洞之間,被銀白色觸手拉出來了兩道身影。
當先之人身軀魁碩,足有三丈之高,負冠披甲,形如巨人,左手碎鈞盾,右手畫龍戟,瞳光如炬,映照山河:
“神農百草,好久不見。”
其後是一道落魄身影,垂首低眉,掌心吊著一方銅燈,其中燭火幻滅,怨靈繾綣,似填裝著億萬酆都鬼靈:
“嗬……”
當那聲歎息傳來,藥祖之靈都忍不住一個戰栗,好似聽見了什麼恐怖玩意複蘇。
祂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去,待瞧清楚那二人麵容之時,跟見鬼了似的,整個龍軀都是一繃,爆發出了驚駭呼聲:
“戰祖武?”
“華長燈?”
“不!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