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薑沒有回答對方的詢問，緩緩走上前，柔聲說道：“我想送送她。”
老尼姑沉默片刻，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的身體開始變化，最終成為了薑夫人的模樣。
隻不過此刻的薑夫人周身漂浮著一層白霧顆粒，就像是隨時消失的靈魂。
“夫君……”
薑夫人溫柔看著眼前已經異變成怪物的男人，無任何嫌棄，唯有心疼與悲傷。
老薑輕撫著她的臉頰，沒有說話，隻是這麼靜靜的看著。
“我是不是很傻？”
薑夫人流下了眼淚，“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你。”
“我們都傻。”
老薑露出了一抹微笑，儘管笑容很醜陋。
陰涼的夜風吹來，道觀外的樹葉發出蕭蕭颯颯的響聲，像是在悲哀地哭泣。
老薑柔聲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和你終究還會在一起的。我們的孩子，也會好好活下去的。”
“夫君，我們有來世嗎？”
薑夫人喃喃詢問。
隨著女人這句話輕輕飄下，她的靈魂瞬間化為了一粒粒白色的煙霧，消失在了道觀裡。
一切，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隨後她的身體又變成了老尼姑的模樣。
老薑失神的站著，仿佛耳畔還回蕩著妻子的聲音，眼裡早已沾滿了醜陋的臉龐。
“她會轉世嗎？”老薑問道。
老尼姑淡淡道：“與紅雨有關的一切，死後都會到紅雨世界中去。她已經去了紅雨世界，但不能保證她會在紅雨世界一直存在。那裡，也有死亡。”
老薑聽明白了，“所以如果我死了，也能到紅雨世界中去，對嗎？”
“對，但你想找到她，難如登天。”
老尼姑解釋道，“即便她還存在，即便你會一直找她，但你們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失。直到有一天，你們彼此見麵，也無法認得對方。”
老薑眼裡迸出精芒，“不會的，我和她不會忘記的。”
老尼姑眼裡劃過一道嘲諷，並未說什麼。
老薑看著她，好奇問道：“你以前……也是這個世界的人。”
“對。”
老尼姑淡淡笑道，“我和你一樣，都是變成墳墓人而死。”
“那麼多墳墓人死去，全都到了紅雨世界，為什麼就你一個人能出來？”
出於夜巡司人員的本能，老薑連詢問的口吻都帶著一絲審訊的語氣。
不過老尼姑並未在意，說道：“其實那個世界，與這裡並沒有什麼區彆，都是弱肉強食罷了。
我運氣好，在紅雨世界修行出了一身本事。所以，我才有機會出來。”
修行？
紅雨世界裡的修行？
老薑眼裡漸漸燃起了亮光，“這麼說的話，我若去紅雨世界，也有機會修煉？找到我的妻子，帶她出來看孩子？”
老尼姑眼裡的嘲諷之態更濃，淡淡道：
“去的墳墓人那麼多，真正能修行的人又有幾個？而且，我能出來，是因為你妻子的身體，與我的紅雨命格很契合。
在這之前，我幾次想要從紅雨世界出去，但都失敗了，隻能用幻象出現。
除非，這個世界徹底被紅雨所侵蝕。但那時候，又有多少人會死，淪落成我們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老薑沉默了。
地上顯露出自己那猙獰的影子，說明了紅雨的恐怖與畸形。
那是一個畸形的世界。
“你為什麼要出來？”老薑問道。
“因為執念。”
“執念。”
“我想看看的女兒。”老尼姑幽聲說道，“儘管我已經忘了她叫什麼，長什麼樣子……可我記得，我有一個女兒。”
老薑怔怔望著她，終於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冒險放棄冀天昊，而選擇與他夫人合作了。
因為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情感共鳴。
道觀外，白衣持劍的少女靜靜而立。
夜風浮動的銀白色長發仿佛灑落人間的月華，平靜澹淡，充滿了仙氣。
在聽到老尼姑的話後，她緩緩收起了長劍。
那原本浮動的殺意也漸漸收起。
少女轉身離去。
窈窕柔妙的身影蒙著一層世外的鐘靈仙氣，消失於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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