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左重隻感到渾身疼痛,整個人就像是怒濤中的一葉孤舟,被一股巨力拋來拋去。
沙暴襲來的時候,他沒有選擇撤退,因為那樣沒有意義。
沙暴的最高風速可以到達120公裡每小時,在這種風速下,逃跑是沒用的。
所以他第一時間找了塊石頭蜷曲著臥倒,將水壺和武器放在胸口藏好,又用外套緊緊裹住頭部。
淡水是沙漠中最寶貴的資源,武器可以保護他免受野生動物和德國人的攻擊。
保護好頭部則能避免沙塵進入肺部和眼中,前者會引起塵肺病,後者會劃傷角膜造成失明。
即使做了最充足的準備,但大自然還是給了左重一個下馬威。
那塊岩石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被大風直接吹飛,連帶著他也被風暴吹離了原來的位置,在沙地上滾了無數個跟頭。
不知過了多久,左重從昏迷中醒來,他抖抖身上的塵土,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發現天色已經大亮。
“咳咳.”
輕輕將喉嚨和嘴裡的少許沙塵咳出,左重起身看向四周,德國人的營地沒了,目光所及之處儘是蒼涼的沙漠。
左重暗罵一聲,立刻找地方將身上的盟軍證件埋了。
現在這種情況,他無法確定下一秒碰到的是英國人還是德國人,帶著證件等於找死。
至於水壺和武器,可以用撿來的或者買來的解釋,英國軍用物資在北非很常見,畢竟軍需官們在國內還有老婆孩子和相好的要養活。
埋好證件,左重在附近轉了轉,試圖尋找手下或者物資。
可惜走了很遠,彆說是人影,就連往日隨處可見的沙漠蜥蜴都沒看到一隻,天地間仿佛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找了個陰涼處躺下,左重內心平靜,並沒有太過慌亂。
他現在的位置在阿拉曼以西,理論上講,隻要一直往東走就可以回到盟軍的控製範圍。
或者往北走抵達海岸線再向東,也可以返回盟軍防區。
但這麼做有兩個問題要解決,一是辨彆方位,二是生存。
對於一個情報人員,前者不算難,通過日出、日落、星象都能找到東方。
眾所周知,太陽從正東方升起,雖然有所偏差,但在沙漠中這點偏差影響不大。
而日落時,太陽落下的方向與東方呈180°對角,同樣能找對方向。
若在白天行軍,找一根直立的木棍或石塊垂直插進沙子,影子的頂端位置記為點A,等待15到30分鐘,影子移動後的新頂端為B。
將這兩點連線,它們所指的就是西、東兩個方向,其中A指向西,B指向東。
類似的辦法還有很多,比如利用北極星定位,麵朝北極星時,人的右側為東,左側為西。
通過多種方式疊加驗證,左重有把握不在沙漠迷路,真正麻煩的是生存。
想在沙漠中活下去,淡水和食物必不可少,尤其是淡水。
左重搖搖水壺,裡麵的水還很滿,這種英國MarkVII型水壺,標準容量為1誇脫,也就是約1.14升。
1.14升水,隻夠人體在靜止蔭蔽環境下生存半天,換成日間行軍,僅能支撐2到4小時。
左重擰開水壺淺淺地抿了一小口,讓水充分濕潤口腔,然後趕緊擰好蓋子以防蒸發,腦中也在不斷思考對策。
首先,走是不可能走的。
白天趕路很容易造成脫水,也浪費淡水,涼爽的夜晚更加適合行軍。
其次,靜止等待救援的生存率永遠高於盲目移動。
遇到這種情況,小特務肯定會想儘一切辦法營救他,這點毋庸置疑。
五分鐘後,左重挖了個微型沙漠井,用頭巾作為阻止蒸發的【攔網】,搜集淡水的器皿則換成了銀質煙盒。
這樣搜集淡水的效率很低,但蒼蠅雖小也是肉,關鍵時刻,一滴水也能救命。
左重躺在陰涼處放慢呼吸,以減少體內水分蒸發,精神始終保持警惕,留意是否有人呼喊。
沙暴過後的沙漠,天空藍的令人心悸,看不見一片雲朵,熾熱的太陽光直直射下,溫度快速飆升。
即使左重不斷減緩喝水的頻率,可到了落日時分,水壺裡的水還是沒了大半。
存水岌岌可危,預想的救援也沒有到來,他必須走了。
左重掀開沙漠井頂部的頭巾,看見煙盒中積了淺淺一層的淡水,將水一飲而儘後他辨彆了一下方向,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如水的月光照亮沙漠,眼前的沙地看似千篇一律,實則沙丘和沙丘之間也有不同。
新月形沙丘流動性大,沙質鬆軟,行走其中很耗體力。
線形沙丘坡度平緩,沙脊頂部表層較硬,便於奔跑。
不同的沙丘,不僅對體力有影響,甚至藏著致命危險。
坡度陡峭的星形沙丘,沙體經常出現崩塌,行人一不小心就會被掩埋。
借助星光導航,左重不斷調整路線,隻選擇線形沙丘和硬質沙地前進,儘量節省體力以及淡水。
求生成功與否,正是取決於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技巧,你掌握的越多,注意的越多,活下來的幾率越大。
走到後半夜,左重發現了一個峽穀,當即走進去細細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