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妹妹說身子不舒服,頓時就不怎麼理著,還有前天,還有剛才…
妹妹什麼都不用做,那人就…
甄晴柳葉眉挑了挑,壓下心頭的一絲不知為何本不該有的妒火,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要用妹妹羈絆住那個混蛋,而不是彆的緣由。
甄晴歎了一口氣,說道“讓歆歆過去,回頭也好商量著整頓江南大營的事兒,先前四叔態度傲慢,頗為不愉快。”
甄雪聞言,壓下紛亂的心緒,擔憂說道“怎麼回事兒?”
先前不是去談事,怎麼又再次碰到一起。
甄晴低聲道“四叔可能是嫉妒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方才說話就有些衝,我瞧著他臉色不太對,彆是對咱們家心寒了。”
等回頭她再去暖暖,這個混蛋也是心高氣傲的,說不得轉臉就對她們耍著手段。
甄雪秀眉顰起,柔婉如水的美眸幽凝幾分,低聲道“四叔是有些……”
畢竟是長輩,甄雪心頭雖也有不悅,卻也不好多說。
甄晴柔聲道“等這兩天去接歆歆,問問他什麼打算,彆是存了芥蒂。”
“嗯。”甄雪目光盈盈,柔聲應著。
經方才甄晴一說,花信少婦心頭也有幾分擔憂,也不好說是擔憂什麼。
……
而就在賈珩離去之前,拜訪甄家的消息就被探事報到了兩江總督衙門。
書房之中,沉邡一襲家居便服,眉頭緊鎖,負手來回踱步,問著稟告的通判盧朝雲,道“賈珩去了甄家?可知他們談了什麼?”
當著心腹的麵,自然也沒有什麼尊敬可言。
盧朝雲低聲道“我們的人在甄家沒有眼線,還不知道談了什麼,許隻是探望甄家老太君?甄家老太君身子骨兒不太行了。”
沉邡麵色幽沉,須臾,冷聲道“應該還有彆的事兒,許是和汪壽祺前日所言整頓江南大營有關。”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仆人的稟告,說道“大人,甄家四爺過來了。”
“哦?”沉邡麵色微詫,心頭微喜,說道“快快相請。”
不多時,就見著先前在甄家的甄鑄,被仆人引入書房。
“下官見過製台大人。”甄鑄一進廂房,看向坐在太師椅上的沉邡,拱手行禮道。
“甄兄快快起來。”對甄家人,沉邡卻十分客氣,麵上帶笑,連忙起身攙扶,好奇問道“甄兄怎麼得暇來我這裡?”
甄鑄目光幽幽地看向沉邡,問道“大人,可知永寧伯拜訪了我們家?”
“有此事?不過甄家兩家為累年世交,如今老太君身子欠安,永寧伯去拜訪也是平常之事吧。”沉邡沉吟了下,自顧自說著,實際觀察著甄鑄的神色。
甄鑄道“實不相瞞,他過來提及整飭江南大營的事兒,兄長和二哥都讚同此事。”
此言一出,沉邡麵色微變,目光閃了閃,低聲道“甄四爺怎麼和老朽說起此事?”
甄鑄道“江南大營整飭,此事並非易事,這位永寧伯不知利害,下官也是不忍江南鬨出亂子,生靈塗炭,這才向大人及早言明,還望製台大人念江南百姓不易,阻止此事。”
他就是要借沉邡之力攪亂整軍一事,從而亂中取利。
而且,他要證明一件事兒,母親還有兄長全部都看錯了小兒,也看錯了他!
如論整軍,二哥與他,一水一陸,完全可以擔綱大任,何須假黃口小兒之手,而且還要冒著得罪兵部以及兩江總督一位封疆大吏的危險?
反正,如是讓他屈居黃口小兒手下,絕不可能。
沉邡聞言,心頭了然,點了點頭道“甄兄所言甚是,想當初京營整軍就出了亂子,那還是天子腳下,這江南大營經製兵額牽涉方方麵麵,如果任由永寧伯胡作非為,隻怕金陵城還真有可能大亂起來。”
甄鑄目光灼灼,問道“未知製台大人如何應對?如今安南侯不理兵務,軍紀散漫,江南大營如不整飭,朝廷那邊兒也不好交代吧。”
沉邡道“整飭江南大營,朝廷還未降下聖旨,如是降下聖旨,兩江總督衙門自是義不容辭。”
說著,看向甄鑄,目光溫和幾分,笑道“彼時,正需甄兄還有令兄這樣的大才操持此事。”
甄鑄得了想要的回答,拱手道“沉大人為當世豪傑,如全力主持整軍,想來定能十拿九穩,我也會儘力說服兄長,協助沉大人。”
沉邡又出言安撫了幾句,道“甄兄放心,江南整軍無論誰來施為,原就離不得甄家協助。”
甄鑄點了點頭,心頭有著同感。
待甄鑄告辭離去,沉邡看向盧朝雲,目光咄咄,問道“你以為如何?”
盧朝雲思忖了下,道“卑職以為永寧伯欲用甄家動江南大營,不過這個甄鑄竟會通風報信,不知他為何要這般做?”
沉邡笑了笑道“還能為何,不過是不想與小兒一同鬨出亂子,吃了掛落,退一步說,不管什麼緣由,這對老朽都是一次機會,整軍的事兒不一定隻有小兒才能做,我兩江總督衙門一樣能夠推行。”
當然他不是真的整軍,而是奪回兵部的部分職權,重新募一批兵丁,將事權牢牢拿在手中,彼時對天子有了交代,對下不鬨出亂子,然後就能攜功績和人望入閣,入軍機處!
在兩江之地蟄伏的太久了。
說來,沉邡從未向旁人說過,他自己也不願承認,他沉某人也想當軍機大臣!
盧朝雲麵帶憂慮,提醒說道“大人,這江南大營比鹽務都要棘手,不說其他,安南侯,兵部多少人都在吃這碗飯。”
沉邡點了點頭,道“安南侯好辦,已垂垂老矣,隻要安頓好家小,就能處置妥當,至於南京兵部,老朽何時懼過彼等?再說隻是稍稍整飭,對上有著交代就是。”
盧朝雲點了點頭,道“如是這般,未嘗不能一試。”
沉邡道“既有這個甄鑄從中與甄家轉圜,本官搶先一步行文兵部,要求整飭水軍,讓這位甄鑄統領鎮海衛的那支水師,甄家收到我們的善意,也不一定在幫著小兒,正好也化解了小兒江防武備不整之攻訐,不然京裡天子側目,還是落在老朽頭上。”
兩江總督對江南省的江防自然要負責,但還是可以推諉之處,唯一擔心是宮裡的天子心頭存了看法。
“先行整飭水軍,斬斷賈珩與甄家的聯係,本官再上疏自請整軍,那事權重又落在本官手上。”沉邡目光明亮,低聲說道。
盧朝雲點了點頭,說道“製台這一手四兩撥千斤,的確高。”
“也是剛剛捋順此事,如不是甄家有人竟看不慣,也無從下手。”沉邡說著,道“這個永寧伯聖卷太過隆厚了,既然他要做的事兒,那就聖心屬意之事,先前洪汛之事是,現在整軍依然是,那我們搶先他一步。”
這等聖卷,明著阻撓不是明智之舉,因為站在的就是天子的對立麵,唯有他也從中積極謀劃,以圖接手,才能收到奇效。
卻說另外一邊兒,賈珩出了甄家,與載著水歆的馬車,向著金陵寧國府返回。
陳瀟在馬上,看向那麵色默然的少年,問道“怎麼還帶了一輛馬車?”
“歆歆過府上住兩天。”賈珩解釋道。
陳瀟目光深深看了一眼賈珩,問道“情況怎麼樣?”
賈珩沉吟道“甄家總體還算願意配合,但此事十分棘手,目前,我們還撬動不了這麼多人,先把江北處置妥當,這邊兒藏一先手,其他倒也不遲。”
江北之後,再行江南,現在就是試探一下甄家口風。
陳瀟沉吟片刻,覺得事情可能不順利,低聲道“甄家這等仰仗宮裡聖卷而立身的家族,常常首鼠兩端,你如要整頓江南大營,也未必一定需得他們。”
賈珩詫異地看了陳瀟一眼,道“畢竟是一個突破口,不然又是拖延日久,我在南邊兒待不了太久。”
陳瀟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開口,安南侯那邊兒也不一定說因為與父王的交情就會出手相助,而且聯絡起來多少有些敏感。
賈珩道“先回府罷,等明天再去兵部討餉,我心頭其實有著定計,這是件大事,需得一步步來。”
江南大營的事兒可以先鋪墊鋪墊,待江北兵權收攬之後,再以北製南都不晚。
“剛剛錦衣府衛說,最近有不少眼線盯著你。”陳瀟輕聲說道。
賈珩道“讓錦衣府衛抓捕一批,跟蹤錦衣都督、軍機大臣,有刺探軍國機密,與虜通敵之嫌,一體嚴懲拿問。”
他來金陵,不論是揚州鹽商,還是金陵本地官員不可能不留意,去拜訪甄家就是
此刻,賈珩還不知道沉邡已決定先行一步,縱然知道也無所謂,沉邡將一些事情看的太過簡單了,天子是要收攏江南之地的兵權,豈能讓兩江自行其是?
隻是剛剛回到府中,賈珩領著水歆向黛玉屋裡而去,忽而聽到劉積賢從外間而來,道“都督,揚州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