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摟過甄晴肩頭的那隻纖纖素手,掌中可見豐盈團團流溢,粲然如虹的目光中卻似是現出思索之色。
如果封為親王,輔政,隻怕內閣更為恐懼,以為他下一步就是禪讓之舉。
但他兩代帝王擁立之功,封賞個親王完全就不過分。
隻是,此事需要向內閣適當讓利,否則極有可能鬨得文官集團的群起而攻,反對浪潮不停。
至於完全不顧內閣閣臣觀感,一味強壓的做法,其實並不明智,因為天下事務繁多,仍需要文臣幫助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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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天色已近晌午時分,熾耀日光透過朱梁紅漆的窗欞柵欄,稀稀疏疏落在一張漆木條案上,而懸掛在筆架上的毛筆,在宣紙上投映下一團毛筆陰影。
賈珩點了點頭,溫聲道:“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早些回去了。”
甄晴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羞紅如霞,絲絲縷縷的翠鬱秀發汗津津地貼合在鬢角上,秀頸之下,汗珠滾滾。
賈珩尋了一襲黑紅緞麵、金紅絲線織繡的蟒服衣袍,穿將起來,麵色古怪地看向綿軟如蠶的甄晴,心神思緒莫名。
甄晴秀氣、挺直的瓊鼻,似是為之輕輕膩哼一聲,低聲道:“去吧,這幾天,傑兒和芊芊念叨著你,你要時常過來看看才是。”
賈珩劍眉挑了挑,明澈眸光閃爍了下,輕輕應了一聲,也不多說其他,然後,快步離了宮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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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寧國府,外書房之中——
陳瀟彎彎柳眉之下,目光猶如青虹寶劍,落座在一張漆木條案之後,隔著一方漆木炕幾,正在與對麵的顧若清下著圍棋。
一旁的青泥小爐正在嘟嘟冒著熱氣,香氣絲絲縷縷自壺嘴飄揚而出。
顧若清秀美如瀑的螓首點了點頭,雪膚玉顏似是蒙起一層霧靄霜色,輕聲說道:“現在應該是局勢大定了吧。”
陳瀟秀麗如黛的眉頭之下,瑩瑩清眸滿是淡漠之意,柔聲說道:“差不多是定了。”
顧若清放下一顆被打磨的柔潤微微的黑色棋子,晶然熠熠的明眸晶瑩閃爍,溫聲道:“那他是什麼主張?究竟是行伊霍之故事,還是欲效曹氏和司馬家?”
陳瀟搖了搖秀美如瀑的螓首,目中現出一抹思索之色,說道:“現在還難說。”
如今的大漢朝堂,看似賈珩已經占據了上風,絕對掌控了朝局,但內閣諸臣與文官集團絕不會坐視賈珩篡漢自立。
換句話說,百年承平的大漢,經太祖、太宗、仁宗、憲宗皇帝的治理,人心親漢,天下思安。
如果不經曆一係列政治事件的洗禮,乃至對賈珩的神話宣傳,根本就不可能讓賈珩深入民心。
當然,賈珩先前因為平治中原民亂、推廣種植番薯、率兵剿滅遼東。
就在兩人敘話之時,外間傳來丫鬟的嬌俏而酥糯的聲音,說道:“見過王爺。”
說話之間,隻見那蟒服少年快步進入廳堂,陳瀟打量著一眼那麵容沉靜,目光銳利的蟒服少年,詫異問道:“你回來了?”
賈珩道:“回來了。”
“宮中喚你過去怎麼說?”陳瀟麵色詫異了下,問道。
賈珩落座下來,說道:“就是問起東宮太子的事兒,現在宮廷諸事繁蕪,彆的也沒有說什麼。”
這會兒,顧若清近前,提起茶幾上的一隻青花瓷茶壺,取過幾個茶盅,斟了一杯茶。
陳瀟點了點頭,低聲說道:“現在宮中的禁衛都換成了你的人,你倒是不需要人幫著望風了。”
賈珩道:“該望風還是得望風。”
陳瀟修眉彎彎,冷哼一聲,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陳瀟忽而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說道:“今個兒中午,宮中的內閣幾位閣臣,打發了一個年輕書吏,說內閣有事要召你商議。”
賈珩劍眉之下,目光似是閃爍了下,若有所思,輕聲道:“看來是這兩天的動靜,嚇到了幾位閣臣。”
陳瀟道:“京營、錦衣府、五城兵馬司,三方兵馬皆在神京,不怪內閣諸位閣臣心頭惶恐莫名。”
賈珩點了點頭,端起一旁的青花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香茗,低聲說道:“當此非常之時,非如此不能震懾宵小,拱衛帝闋,內閣於此,應該沒有什麼可說的。”
陳瀟點了點頭,瑩瑩清澈的目光閃爍了下,低聲說道:“這段時間過去,文官那邊兒的奏疏定會彈劾如潮,你打算如何處置?”
賈珩道:“如果一味對讀書人采取打殺威嚇之策,收效甚微不說,還容易為天下士人敵視,還是要培養自己的士人。”
這也是曆來權臣所為之事,不過一些權臣往往培養一群二五仔讀書人,一些清流文臣反而將與權臣做對,沽直邀名。
關鍵在於,必須培養自己的利益共同體,形成一種浩浩蕩蕩,不可抵擋的洪流大勢,那時候自有江南大儒為其釋經,論證他代漢而立的合法性。
陳瀟點了點頭,道:“那倒也好。”
賈珩說完此事,也不多說其他,品著青花瓷茶盅正在冒著騰騰熱氣的香茗,開始思量著心事。
與此同時,在神京城,寧康坊西南角一座宅邸,翰林掌院學士陸理的居所。
此刻,正值初夏時節,六月的天氣已經有幾許炎熱喧鬨,而陸家已經用起了冰塊兒,隨著冰塊兒徹底融化,室內的溫度也低了許多。
陸家也是江南耕讀傳家,治下就有良田千頃,族人興旺。
陸理落座在一方漆木條案之後,周圍幾個同僚落座在茶幾之畔的梨花木椅子上,茶幾上可見嫋嫋而起的熱茶,香氣浮動。
“陸學士,那衛郡王反跡已現,京營、五城兵馬司、錦衣府三方衙門,皆是其名下部將,其人野心膨脹,昭然若揭。”其中,一個須發微白的老年禦史,眉頭似是皺成“川”字,低聲說道。
陸理劍眉挑了挑,目中就有幾許冷厲之意湧動,沉喝說道:“內閣諸臣先前不知利害,寄托於豺狼虎豹遇肉而不食,無疑癡人說夢!”
其中一個麵容年輕、白淨的禦史,沉吟半晌,說道:“陸學士,衛郡王現在大權獨攬,內閣方麵,幾位閣老能否限製住其人的狼子野心?”
“國家養士百年,如當真有禍國亂民的賊子,自是人人得而誅之!”陸理眉眼之間就有煞氣隱隱浮現,目中可見厲芒不停閃爍,冷聲道。
周圍的幾位年輕同僚點了點頭,溫聲道:“陸學士所言甚是,如亂臣賊子當真胡作非為,我等蒙受聖上諄諄教誨,絕不能讓彼等逞凶為惡。”
陸理麵色陰沉如鐵,目中現出冷峭之意,沉聲說道:“這幾日,你我連上奏疏,向內閣施壓,絕不能任由外戚大權獨攬,禍亂朝綱!”
在場眾人聞聽此言,紛紛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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