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府官衙,廳堂之中——
兩側錦衣府衛捉刀而立,神情肅然。
錦衣都指揮僉事仇良,落座在一張漆木條案之後,麵容威嚴肅重,對著下方躬身稟告的錦衣府百戶,目光深沉,問道:“那曲朗與劉積賢可招供與逆黨陳淵之流暗相勾結?”
那錦衣百戶麵色一肅,拱手道:“回大人,兩人三緘其口,皆是閉口不言。”
“用刑!”仇良臉上煞氣騰騰,沉聲道。
“大人,聖上口諭隻是說打入詔獄候審,並未說動刑。”那錦衣百戶麵色一肅,連忙開口說道。
錦衣府中,誰人不知道,曲朗與劉積賢兩人是那位衛國公的人,如果相逼太甚,一旦那位衛國公追究起來,隻怕事情不會善了。
仇良那張雄闊麵容,已然陰沉如鐵,沉喝一聲,說道:“聽本官的,出了事,本官擔著!”
想當初,曲朗對他如此輕蔑而視,此仇不報,妄為大丈夫!
就在這時,外間的一個錦衣府衛麵色肅然,高聲道:“卑職見過都督。”
此刻,賈珩在錦衣府衛的扈從下,大步進入官衙之中,目光冷芒湧動。
仇良心頭不由就是一驚。
賈珩進入衙堂之中,看向那落座在條案之後的仇良,道:“仇僉事。”
仇良定了定心神,從條案後讓過來,拱手道:“卑職見過都督。”
不管如何,眼前之人乃是頂頭上司,而錦衣府中上下等級森嚴,並不容許冒犯上官威嚴。
賈珩打量了一眼仇良,冷哼一聲,說道:“仇僉事,最近好生風光,大權在握,威服自用?”
仇良心頭一驚,抱拳道:“卑職惶恐。”
陳瀟在一旁冷冷看向仇良,來到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落座下來。
賈珩麵色淡漠,然後來到條案之後落座,道:“指揮使曲朗,鎮撫使劉積賢何在?”
仇良拱手道:“回都督,遵聖上之意,二人在太廟遇襲一案上,躑躅觀望,現已遵聖諭打入詔獄。”
賈珩默然片刻,沉聲道:“來人,將二人提上來。”
仇良聞言,心頭大急,問道:“都督。”
賈珩冷聲道:“本王乃錦衣都督,在錦衣府中,難道提不得人?來人,將曲朗、劉積賢二人提將出來,本王要問話。”
這會兒,就有錦衣府衛前往詔獄將兩人提捕出來,帶至廳堂之中。
曲朗身穿一襲囚衣,烏黑頭發披散開來,麵上滿是神采奕奕之色。
一旁的劉積賢麵上同樣見著憤憤不平之色。
“都督。”劉積賢看向那坐在條案上的兩人。
賈珩道:“來人,看座。”
頓時就有兩個錦衣府衛搬來兩個繡墩,放在廳堂之中。
賈珩沉聲道:“曲朗,本王問你,月前太廟爆炸一案,賊人潛入太廟,是從何得來的黑火藥?”
曲朗神色鎮定,拱手一禮,說道:“回都督,火藥是內千戶所的錦衣府的將校偷偷攜帶進入太廟大殿,經查,黑火藥乃是從軍器監盜出。”
賈珩皺了皺眉,心頭微動。
一下子就捕捉到關鍵。
內五千戶所,這就是開脫之處。
賈珩點了點頭,道:“可確信是趙王之子陳淵派歹人所為?”
曲朗拱手說道:“的確是趙王餘孽。”
賈珩凝眸看向曲朗,沉吟說道:“先前錦衣府為何沒有示警?”
曲朗道:“卑職也不知曉。”
賈珩默然片刻。
仇良在一旁聽著,心頭的大石落下了地。
不管怎麼樣,曲朗與劉積賢二人執掌錦衣,京城地麵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們卻渾然不知,這就是有失察之罪。
賈珩默然片刻,沉聲說道:“將二人暫且看管起來。”
“是。”
幾人起得身來,將曲朗與劉積賢帶走。
而賈珩說話之間,看向仇良,問道:“最近可查出陳淵逆黨的蹤跡?”
仇良這次表麵上也老實了許多,開口說道:“回都督,卑職已經派人在京中搜捕,還未有消息?”
賈珩冷笑一聲,道:“本王看你是把心思全部用在傾軋同僚上了。”
仇良麵色倏變,兩道臥蠶粗眉之下的眸中,就有幾許惶懼之色。
這話不可謂不重。
賈珩沉聲道:“本王這就進宮麵聖。”
仇良聞言,心頭就是一懼,難道這位衛王是要在天子那裡參劾他一本?
賈珩而後也不多言,看了一眼陳瀟。
陳瀟點了點頭,道:“你先去,我在府衛中梳理一番。”
賈珩也不多言,就在幾個錦衣府衛的扈從下,向著宮苑而去。
此刻,正值半晌午時分,神京城的大街上已經見著不少行人,在街道上隨處可見。
賈珩與一眾騎士策馬奔騰,向著巍峨高立的宮苑疾馳而去。
此刻,坤寧宮——
隔著一扇雕花軒窗窗欞,冬日溫煦日光照耀在軟榻的小幾上,隻見幾個茶壺,熱氣嫋嫋。
崇平帝眼眶之上纏繞著布條,那淡如金紙的麵頰凹陷幾許,鬢角已現斑白之態。
不遠處的一方鋪就著錦褥的繡墩上,一襲朱紅衣裙,雲髻巍峨的宋皇後,正在拿著一封奏疏幫著崇平帝念誦著。
崇平帝容色微頓,目光微動,低聲說道:“戶部今年秋糧征收與去年大致持平。”
隨著進入冬月,戶部征收的秋糧,已儘數顆粒歸倉,登記造冊。
宋皇後秀眉之下,美眸目光瑩瑩而閃,柔聲道:“陛下,彆操持這些了,勞心勞神的,最近還是多歇息才是。”
崇平帝歎了一口氣,道:“這麼多年都是這般過來的,突然一下子放鬆下來,還有些不習慣。”
宋皇後玉容滿是恬然,柔聲道:“臣妾也看那三國話本了,那諸葛孔明,為蜀漢嘔心瀝血,事必躬親,未及六十就積勞成疾,陛下這些年為江山社稷操勞太多。”
崇平帝道:“朕何嘗不知?”
說著,道:“將三國話本後幾十回目,給朕念念。”
宋皇後雪膚玉顏上現出關切之色,輕聲說道:“陛下,今個兒不少費心神,還是多多歇歇才是。”
崇平帝麵色微頓,柔聲道:“朕一時也有些無聊。”
可以說,對於一個失明的人而言,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被斬斷,的確相當不適應。
就在帝後兩人敘話之時,一個年輕內監進入殿中,說道:“陛下,衛郡王遞上了牌子,想要求見陛下。”
如果不加上一個郡王,極容易與魏王混淆。
崇平帝詫異了下,沙啞著聲音,說道:“宣。”
子鈺這個時候入宮,做什麼?難道是看鹹寧,也是,鹹寧和嬋月她們都在宮中。
那年輕內監麵色一肅,轉身去喚著賈珩。
不大一會兒,賈珩進入宮中,一路小跑,來到坤寧宮中。
“微臣見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珩行至近前,朝著那中年帝王行了一禮,拱手說道。
中年帝王聞聽此言,那帶著幾許沙啞的聲音中,分明帶著幾許寬慰,說道:“子鈺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