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柳眉之下,清冷目光瑩瑩如水,低聲說道:“再等等,起碼等到這個冬天,神京城中肯定會有一些動靜。”
賈珩麵色微頓,道:“不過魏王與楚王都在京城。”
陳瀟道:“兩人爭鬥起來,你坐擁大軍於外,應對起來,可謂進退有據,遊刃有餘。”
賈珩眉頭挑了挑,轉眸看向陳瀟,道:“此言倒也在理,隻是真的爭鬥起來,位於寧榮街的寧榮兩府,難免會受到一定衝擊。”
陳瀟壓低聲音說道:“錦衣府那邊兒,曲朗會看顧著,還有京營的騎軍,由蔡權管領一部,應該沒有什麼不妥。”
賈珩點了點頭道:“現在鞭長莫及,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也不知陳淵會如何行動?
但不管是怎麼行動,他的確是無力阻止,畢竟千裡迢迢,力有未逮。
不是他對崇平帝忘恩負義,這些多年他東征西討,南征北戰,從內政到兵事,一直在路上奔波,自問已經對得起天子。
除了甜妞兒一事……
他其實不希望崇平帝與自己鬨出一出君臣猜疑的劇情。
君臣善始善終,也是一樁傳之於後世的美談。
至於甜妞兒之事更是不得走漏半點兒風聲,否則對如今纏綿病榻上的崇平帝,太過殘忍。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和煦地看向陳瀟,輕聲說道:“讓京城那邊兒的錦衣府密諜,密切留意著京城的動靜。”
陳瀟“嗯”了一聲,就在兩口子敘話之時,外間傳來錦衣府衛的稟告,道:“都督,北靜王與穆提督在外求見。”
賈珩看向一旁的陳瀟,目光微頓,柔聲說道:“我去看看。”
陳瀟點了點頭,說道:“我隨你一同過去。”
兩人說話之間,就已是來到青磚黛瓦的廊簷下,凝眸看向北靜王與穆勝。
賈珩看向北靜王水溶,輕聲說道:“王爺回來了。”
北靜王點了點頭,朗聲道:“子鈺。”
穆勝容色微頓,道:“衛國公,方才聽經曆司的小吏說,衛國公下了軍令,讓朝鮮聯軍先行撤離遼東。”
賈珩點了點頭,道:“再過不久,時節就會進入冬月,天降大雪,朝鮮聯軍先行撤軍,也能減輕糧秣和輜重壓力。”
穆勝凝眸看向那少年,輕聲說道:“子鈺,那我是否也派兵回去。”
賈珩道:“穆兄想回朝鮮?”
穆勝還和旁人等著去往神京,希圖人前顯貴不一樣,其出身就是郡王之爵。
“如今朝鮮方麵政局還多有不穩。”穆勝修眉之下,麵色凝重,道:“這些時日,見子鈺撫治遼東,心有所感,或許朝鮮方麵也能以此施策。”
賈珩道:“現在還不合時宜,等來日方長。”
朝鮮與倭國現在名義上還是大漢的藩屬國,吃相還是不能太難看。
穆勝點了點頭,道:“倒也不在這會兒,提前籌備,未雨綢繆。”
……
……
就在遼東之戰風起雲湧之時,哈密衛——
自進入七月之後,準噶爾就派遣了大約五萬兵馬,大舉進犯哈密衛,戰事一直打到十月份,雙方騎軍在茫茫草原上絞殺。
原京營騎將龐師立,也即是現在的西總兵,曾經率領西寧府三萬鐵騎,數次出城與準噶爾在茫茫草原上廝殺。
此刻,哈密城
正值金秋十月,大漠上的炎熱暑氣消退了許多,傍晚時分的秋風,甚至還帶著一股涼爽之意。
那麵容粗獷、身形魁梧的男子,正是如今的西寧總兵龐師立,按著腰間的一把長刀,看向外麵的準噶爾蒙古紮就的一頂頂帳篷。
龐師立對著一旁的將校,道:“即刻派人送軍報給準噶爾人。”
副將鄧壽春,麵色一肅,拱手道:“總兵大人,卑職已派人去遞送了。”
“衛國公在遼東收複了盛京城,他們聽到了消息,自然也就退了。”龐師立目光冷峻而閃,沉聲道。
鄧壽春容色微頓,朗聲道:“這準噶爾一路席卷而來,耀武揚威,也不知什麼時候,我大漢兵馬直入西域,收複漢唐故土。”
“等衛國公騰出手來,自然有法子收拾這些人。”龐師立目中冷意湧動,沉喝說道。
鄧壽春點了點頭,麵色肅然,朗聲道:“衛國公能征善戰,區區準噶爾的確不在話下!”
龐師立麵色肅然,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可以說,經過遼東戰事之後,如今的賈珩已經被整個大漢奉若神明。
道一聲大漢軍神都不為過。
另一邊兒,一頂帳篷頂上帶著紅色寶石的中軍大帳,巴圖爾暉頭發灰白,麵容溝壑叢生。
自從當初西北戰事大敗之後,這位準噶爾汗就意誌消沉了好一陣兒,現在才勉強振作起來。
下首坐著其小兒子噶爾丹,幾年過去,個頭兒都往上竄了一截兒,此刻神采奕奕,麵容剛毅。
巴圖爾暉手中把玩著一把帶著藍寶石的匕首,翻起耷拉著的眼皮,問道:“漢使來了?”
“大汗,就在外麵。”那護衛說道。
巴圖爾暉麵色肅然,沉聲說道:“讓漢使進來,本汗倒要看看,漢使能說些什麼話來。”
不大一會兒,幾個侍衛引領著一個漢軍小校進入軍帳。
“跪下!”
“上國使者豈能跪番邦蠻夷之主?”那漢軍小校臉上做義正言辭之狀,朗聲道。
巴圖爾暉目光凶戾之芒閃爍不停,冷聲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來人,拖出去砍了!”
那漢軍小校沉聲道:“我大漢衛國公已經攻滅女真,一下子打下盛京城,女真已經被平滅,爾準噶爾還敢在此助紂為虐?”
巴圖爾暉聞聽此言,心頭大驚,沉喝一聲,製止著幾個拖著小將出去的漢軍小校,道:“慢著!”
“你方才說什麼?”巴圖爾暉看向那被拖出去的漢軍小校,喝問道。
那漢軍小校麵無表情,高聲說道:“我大漢衛國公已經掃滅了女真!”
巴圖爾暉聞聽此言,宛如臥蠶的濃眉之下,目光閃了閃,道:“不可能!這才多久的光景?”
“可汗如是不信,可繼續在此派兵駐守,等過上半個月,當有消息傳來。”漢軍小校說道。
巴圖爾暉麵色變幻了下,將目光投向下首坐著的噶爾丹。
噶爾丹想了想,目光篤定說道:“父汗,兒子以為此事多半屬實,否則這種謊言根本就是一戳就破。”
巴圖爾暉麵上現出思索之色,一時默然不言。
如果女真已滅,他準噶爾繼續在此與漢軍攻戰,多少有些不智了。
念及此處,巴圖爾暉擺了擺手,目光幽沉,朗聲說道:“來人,將漢使送出大營。”
“是。”
幾個蒙古衛士,就架住了那漢軍小校,不由分說,送出了大營。
噶爾丹眉頭緊皺,目光咄咄而閃,道:“父汗,撤軍吧。”
巴圖爾暉麵色微頓,冷聲道:“哈密衛都還未收複,如何撤軍?”
“如今女真已經被那漢廷的衛國公平滅,我大軍在此多做盤桓,實在不妥。”噶爾丹高聲道。
巴圖爾暉道:“再等等,派出一隊騎軍,前往草原打探消息,如果確有此事,我大軍也不好在此逗留,再過不久就該入冬了。”
噶爾丹聞言,拱手應是。
巴圖爾暉此刻麵上卻現出一股深深的憂慮。
唇亡齒寒的類似道理,巴圖爾暉這位天山草原的王者,自然是知道的。
漢廷解決了遼東之後,等過上三二年,肯定會騰出手來征討準噶爾。
弄不好,還是那個衛國公領兵!
想起其人,巴圖爾暉心頭隻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來。
與此同時,漢廷錦衣府密諜司的飛鴿傳書以及軍報,也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向玉樹地區的蒙王所在的察哈爾蒙古兵馬傳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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