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道:“大同為晉代之門戶,蔣子寧鎮守大同,雖有一些錯漏,但大抵能鎮守一方,倒可繼續留任。”
他並不想讓自己的親信比如蔡權以及謝再義,安插在邊鎮之上,因為這樣會影響他對京營的掌控力。
如謝再義回京以後,大概率要封爵,而且獨立執掌一營,至於蔡權可繼續掌控果勇營。
這樣整個京營體係,他就有兩營嫡係在手,再多就要引起朝臣和天子的警惕,起碼現在不合適。
可如果留下蔣子寧繼續鎮守大同,仍會導致將門勢力尾大不掉,此事有利有弊。
至於平安州,會撤去節度使之稱,則以參將謝鯨升授為正三品的鎮守使,率兵馬坐鎮。
太原鎮的總兵人選,還需再揀選良將。
什麼賈家小將,還差得遠,尚不足以頂起大梁。
李瓚想了想,說道:“如此一來,北方邊鎮幾位主將大抵定下,剩下的就是核定經製兵額,精練兵丁,經過這番改動,唯望北方邊鎮氣象蔚然一新。”
兩位軍機大臣三言兩語之間,就將整個北方邊務鎮守的將校選定,至於南安郡王,沒有參與北方大戰,自然沒有話語權。
賈珩道:“是這個意思,不過宣大二地因為察哈爾蒙古歸附,當為屏藩,以後的防守重點還在薊鎮與北平都司。”
李瓚點了點頭,說道:“宣大兩地的防守壓力以後要輕一些。”
這次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宣大兩地一個女真入境的都沒有,而他負責的東線,居庸關、牆子關相繼被攻破,女真兵臨城下。
賈珩與李瓚議完事,倒也沒有多留,而是返回用來招待的官署。
這是原北平一位商賈的宅邸,被臨時改建而成,作為賈珩這位平虜大將軍駐節之地。
賈珩進入廳堂,看向那一襲錦衣飛魚服的少女,問道:“瀟瀟。”
陳瀟凝睇而望,清眸波光瀲灩,問道:“談好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對邊事將校布置大致敲定了下人選,剩下的就是對北平都司以及薊鎮兵馬的整飭、裁汰。”
陳瀟想了想,柔聲道:“這不是一日之功。”
賈珩道:“等過幾天,可能先班師回京,將兵馬帶回去以後,再整飭九邊邊務和諸省省軍。”
估計,天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奴酋皇太極的人頭。
陳瀟清眸中現出思忖之色,問道:“你之前不是想以水師繞襲女真國內,可是想撤換掉山東提督,重整登萊水師以及山東兵馬?”
賈珩點了點頭,道:“但陸琪畢竟是一省提督,如果撤換,需要尋個由頭,這次的馳援不力,貽誤戰機,原本也是個罪名。”
“陸琪在山東倒是有不少把柄,朝中有著人撐腰,地方上根基也不淺。”陳瀟解釋道。
賈珩轉眸看向陳瀟,問道:“難道與白蓮教有關?”
陳瀟搖了搖頭,說道:“陸琪其人背後是齊黨,與山東曲阜的衍生公也是姻親關係。”
賈珩眉頭皺了皺,麵色冷意湧動,說道:“衍聖公?據聞孔家良田萬頃,在地方魚肉鄉裡,欺男霸女。”
頂著孔聖後人的曲阜孔家,可以說猶如王朝的寄生蟲,自本朝以來,同樣無功而封著公爵。
而按著平行時空的曆史,清軍入關,孔家帶頭剃發易服,這都不用說八大晉商之中也有孔家,妥妥的帶路黨。
這樣國之寄生蟲,如果有機會自要一網打儘。
陳瀟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著,聲音如冰雪融化,明澈清冷,道:“他們還收攏匪盜,陰相為用,當地官府縱然知曉,也皆不敢拿捕。”
作為在白蓮教的聖女,在山東混跡經年,對孔家的一些勾當自然知之甚深。
賈珩目光冷色湧動,道:“孔家不事生產,虛受封爵,卻不思報效社稷,為禍鄉裡,誠是我大漢一毒瘤。”
陳瀟低聲提醒道:“孔家得天下士林景仰,幾視神聖,不宜妄動。”
賈珩道:“現在還未到解決孔家之時,尋找一個契機,再作計較。”
陳瀟道:“剛剛飛鴿傳書來報,曲朗已經令人查辦了在太原府城集聚的八大晉商,正要詢問如何處置。”
原本八大晉商不是都聚集在太原府,因為朝廷征購後勤軍需,幾位家主後來漸漸集聚太原府。
就在賈珩在北平整邊務以後之時,據北平府城數百裡之外的鬆州以南的廣袤草原上,風吹草浪,綠意惹目。
而大批打著旌旗的軍卒抵近鬆州,在傍晚時分於草地紮營,一座座軍帳被支將起來,星羅棋布一般。
代善以及嶽讬父子,也與率領正藍旗的豪格,暫時駐紮在一頂較大的營帳中,一邊派使者向大同的多爾袞報信,一邊等候著斷後軍兵阿達禮以及佟圖賴和明安等人的到來。
這時,就在軍帳之中愁雲慘淡之時,一個佐領進入帳篷中,抱拳道:“禮親王,阿達禮郡王手下的軍將大敗回來了。”
代善聞言,麵色就是倏變,旋即看向一旁的嶽讬,蒼老的眼眸中滿是驚異。
以阿達禮的勇猛,漢軍的畏怯,按說不該落敗才是。
豪格冷哼一聲,道:“漢軍還真敢出城追擊?”
嶽讬虎目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報信的信使,喝問道:“將人引領過來。”
不多時,隨著阿達禮一同斷後的副都統,與一位參領、三位佐領,合計五位將校進入軍帳,看向代善,行禮參見說道:“奴才見過禮親王,肅親王。”
嶽讬皺了皺眉,喝問道:“阿達禮呢?”
阿達禮是薩哈璘的兒子,也就是嶽讬的侄子,襲封著薩哈璘的爵位。
那副都統麵容悲戚,聲音低沉,說道:“回郡王,北平城中的漢軍一青年小將領軍出擊,王爺與之交手,武藝不敵為其所斬,事發倉促,末將等想救也來之不及,後來與漢軍血戰至傍晚,末將等人才領兵脫離戰場。”
豪格聞言,目中戾氣叢生,麵容已經陰沉如鐵,冷喝道:“主將被斬,你們還有臉回來?來人啊,將這幾個敗軍之將,推出去砍了!”
那副都統臉色煞白,但卻不敢叫饒,身後四將也都不敢叫饒。
就在鑲藍旗的衛士出來,準備押著那副都統的胳膊,就聽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道:“慢!”
原本正按著幾將的衛士不由一愣,看向那出聲之人,正是代善。
豪格皺了皺眉,拱手道:“伯父,阿達禮侄子喪命亂軍之中,都是這些飯桶貪生怕死,我大清不要這樣的貪生怕死之徒。”
代善蒼老麵容上現出悲愴之色,聲音低沉,強壓住心頭的悲傷,說道:“阿達禮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爭強好勝,不肯服輸,既是與漢將爭鬥,丟掉性命也是他武藝不精,這幾將雖有罪過,但能將兵馬帶回,罪過可抵。”
如今大清已經折損了不少兵將,從能征善戰的多鐸再到他的兒子碩讬,一死一囚,如今阿達禮也戰死在軍中,如果再祭起屠刀對著自己人自殺自滅,沒有這樣的道理。
豪格目光閃了閃,傲然麵容上現出一抹崇敬之色,拱手說道:“伯父寬宏氣度,侄兒佩服。”
這時,嶽讬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副都統,沉喝道:“爾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他們抽三十鞭子,留下軍前聽用。”
那副都統聞言,叩首再拜,道:“多謝王爺,多謝郡王,我等縱粉身碎骨,也難報王爺和郡王的饒命之恩。”
而身後的其他幾位將校也都千恩萬謝,叩頭不止。
待一眾將校離去,代善臉上見著悲憤,蒼老眼眸中淚光閃爍,怒道:“這一仗,我大清損兵折將,堪為國恥!”
不是國恥又是什麼?就連清國皇帝都葬命在平安州上,屍首異處,可以說整個清國如喪考妣,愁雲慘淡。
豪格目光閃了閃,拉過代善的胳膊勸慰道:“伯父,還需往前看才是。”
等回到盛京,那把椅子還有爭奪,而伯父與嶽讬兄弟領兩紅旗,再加上他的正藍旗,對上那多爾袞的兩白旗要占著上風。
嶽讬出言寬慰道:“父王,待再重整旗鼓,入主中原,將那漢之永寧侯的頭顱祭奠皇上就是了。”
代善重重歎了一口氣,蒼老眼眸中的眼淚打著轉兒,心頭已是惆悵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一個佐領大步進入軍帳,抱拳道:“王爺,睿親王的使者到了。”
經過多日的急行軍,多爾袞收攏著皇太極的屍身,也領兵抵達鬆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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