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道:“如今察哈爾諸部重回青海,也算是冥冥中的一場緣法了。”
額哲道:“衛國公放心,青海諸部地理,我族不少都識得,可以追蹤到諸部遊牧之民,隻是衛國公真的要行酷烈之策?”
先前,賈珩已經透露了接下來要采取的策略,殲滅其有生力量。
賈珩道:“和碩特蒙古部族的女子和財貨,可以讓察哈爾蒙古分一半,但能為披甲騎馬的青壯都要統統斬殺,祭奠我大漢的陣亡將士,這在草原上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這般血腥屠戮,可能會引起諸部族同仇敵愾的仇恨。”額哲皺眉說道。
“所謂人死恨消,再說我大漢十萬將士定然要血債血!”賈珩麵上煞氣騰騰,冷聲道:“殺到他們膽寒,再無力作亂河湟,唯有經過持續不停地放血,大亂之後方有大治。”
當然,在殺戮之後就是治理,在這一點兒上,其實可以向滿清學習。
先有威而後有德。
額哲聞言,一時默然,不好再說其他。
賈珩道:“這在草原之上頗為普遍,額哲可汗,當初察哈兒蒙古若為女真所據,大概也是如此的結局。”
就在兩人敘話之時,忽而軍帳之外,傳來一個少女的嬌俏聲音,挑簾進入軍帳,說道:“父汗,該吃晚飯了。”
隻見額哲的女兒雅若與其兄阿古拉進入帥帳。
額哲壓下心頭的沉重思緒,笑著招呼道:“雅若過來了。”
額哲似乎十分喜歡這個女兒,先前為雅若戳破了底細,也沒有多惱。
雅若問道:“父汗,你和衛國公大哥說什麼呢?”
賈珩看向那身形矯健,臉頰帶著一股高原紅暈的少女,笑了笑道:“與你父汗說你們蒙古諸部的來龍去脈呢。”
蒙古族的女孩兒,臉蛋兒紅撲撲的,蘋果肌自然而形,笑容恬然,眉眼彎彎一如月牙。
雅若原本就有月亮的意思。
見那少年往日不苟言笑的威嚴麵容笑意泛起,雅若輕笑道:“衛國公大哥。”
額哲看著這一幕,心頭暗道,難道雅若喜歡衛國公?
賈珩問道:“等用罷晚飯,明日我們就一口氣行至西寧府。”
先前已經派出了斥候前往西寧府,通知撫遠將軍金鉉以及謝再義等人接應。
……
……
青海,海晏城
這裡儼然成為和碩特蒙古新的汗庭駐紮之地,隨著大批的蒙古番人湧入,漢人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漸漸成為一座蒙古之城。
不僅是蒙古的貴族,一些蒙古番部的牧民也向海晏一帶遷延,在日月山以及湟水周圍放牧。
縣衙衙門,窄窄的門扉和隔斷的儀門,已經被和碩特蒙古拆掉,更加方便宴飲。
此刻,和碩特蒙古的台吉以及將校高朋滿座,推杯換盞,喧鬨聲此起彼伏,伴隨著女子的歌舞聲,一派歡快喜慶之景。
多爾濟居中而坐,身旁不遠處則是蒙古諸部的將校,而清國的克勤郡王,不,現在是和碩成親王。
因為西北戰事,大漢十萬大軍一戰儘歿,故而,在多爾袞的建議下,奏請清國小皇帝,加封嶽讬為和碩成親王。
或者說,這原本就是多爾袞安撫、拉攏代善一係的手段。
而代善身子骨兒也不好,自皇太極下葬之後,身子骨兒每況愈下,但女真國內,豪格與多爾袞的爭執卻愈演愈烈,隻是雙方克製著,還未到兵戎相見的一幕。
多爾濟看向心不在焉的嶽讬,道:“漢廷也不知是什麼動向,這麼久了,也該和談了吧。”
嶽讬道:“我覺得漢廷可能不會和談了。”
“哦?”
嶽讬道:“據前日情報,那大漢衛國公已經從江南急調至漢廷國都,以其人心智,或許不會與我朝和談才是。”
多爾濟眉頭皺了皺,道:“父汗前日又再次催促,分兵兩萬進入藏地馳援。”
不同於平行時空,固始汗此次的征討藏地也不順利,與藏巴汗相爭多時,戰況焦灼,不想與漢廷兩麵開戰,為女真火中取栗。
嶽讬道:“兄長,如果漢廷大舉來襲,二征西北,此事不好說。”
多爾濟道:“藏地也不容有失,漢廷如果都是那南安那等貨色,我和碩特部根本不需留守這麼多兒郎。”
可以說,經過先前大敗南安郡王大敗,這位固始汗的第六子,也開始有些飄了起來。
嶽讬皺了皺眉,說道:“兄長……”
“好了,賢弟,你既然了解漢廷,難道還不知道他們如果有著和談機會,多半是會選擇息事寧人的。”多爾濟笑了笑,打斷了嶽讬的話頭,然後指著遠處正在跳舞的歌姬,說道:“賢弟,咱們先欣賞歌舞吧。”
這些漢人的舞蹈雖然不如他們蒙古一族看著好看,但也有幾許妖嬈。
嶽讬端起酒盅,輕輕抿了一口,看向周圍摟著女子,飲酒作樂的眾蒙古將校,心頭蒙上一層厚厚陰霾。
多爾濟笑著扭過臉,看向嶽讬,問道:“賢弟,這些漢女姿態妖嬈,你說如是讓那兩個漢將穿著女人衣服,在此跳舞,又當如何?”
嶽讬聞言,眉頭緊皺,說道:“漢人向來奉行士可殺,不可辱,兄長此舉彆弄巧成拙,兩人一時氣憤,自殺了就不好了。”
這等之後還要換回二弟。
“他們既然能夠苟活下來,定然是貪生怕死之徒。”多爾濟麵容因為酒意上湧,臉膛紅的不行,不屑說道:“他們餓了幾天了,將這席間吃剩的酒肉拿給他們去,告訴隻要想以後每天吃這些,就穿上這些漢人歌女的衣裳。”
在場一眾和碩特蒙古軍將都哈哈大笑。
此刻,就在前衙蒙古眾軍將推杯換盞之時,後院的囚牢中,南安郡王與柳芳也在多日的粗糙食物後,也終於嗅到了酒肉的香氣。
為首之人用一口流利的漢人官話,笑眯眯說道:“我家台吉說了,隻要你們穿上這些衣裳,這些酒肉以後頓頓都有。”
南安郡王嚴燁此刻蓬頭垢麵,身上的黑紅蟒袍早已破舊、臟汙不堪,臉頰兩側凹陷,虎目不見往日咄咄神采,目光從燒雞上挪開,轉而投向那衣物,眉心狂跳,隻覺手足冰涼,勃然大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隻見那分明是女人的衣裙。
這些韃子,竟如此辱他?!
他要殺光這些韃子!
南安郡王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攥得哢哢響。
不,他還要保留有用之身,不能中了這些韃子的激將之法,他要重新回京,領兵再征西北,一雪前恥!
但正在咕咕叫的肚子似乎為那酒肉所誘惑,嘴裡口水不受控製的分泌,南安郡王雙眸緊閉,按下心頭的憤恨,向著裡廂的乾草堆裡躺著,如死人一般。
他隻要再忍耐一段時日,就能換回大漢去,他嚴燁豈能做出有辱祖宗門楣的事來?
柳芳此刻同樣看到了蒙古兵事官酒肉,嘴裡口水不停分泌,眼巴巴地瞧著那酒肉。
生來就是理國公府承爵人,向來錦衣玉食的柳芳,這半個月自覺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如今聞到那酒肉,尤其那酒香好像勾起了肚子裡的饞蟲,讓心神生出一股駭人的念頭。
要不……
轉而看著那蒙古韃子手上拿著的幾件裙裳,心頭掙紮不停。
不行,他是開國武勳一脈子弟,豈可因口舌之欲而穿女人的衣物?
但酒肉的香氣卻恍若魔鬼一般引誘著靈魂墮落。
畢竟是餓了有半個多月,就連豬食一般的牢飯都吃不飽。
事實上,先前南安郡王在去見和碩特蒙古的多爾濟時,多爾濟當時雖說以南安換回碩讬,但已忘了提及柳芳。
或者說柳芳原本是換碩讬身邊兒的漢臣張尚和扈從,這些就沒必要都說。
而南安郡王聽聞此信以後,心神恍惚之下,也並未與柳芳提及換俘一事,兩人又分開牢房關押,以防有著閃失,柳芳故而渾然不知。
柳芳閉眼思量了下,左右看了一眼,朝著隔著兩麵牆的南安郡王所在囚牢瞥了一眼,咽了一口吐沫,目光緊緊盯著那酒肉,眼中再無旁物。
他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這些韃子砍了頭,縱然是臨死之前還要飽餐一頓呢!
等會兒再將女人衣裳換去就是,誰會知道?
此念一起,刹那,天地皆寬。
柳芳眯了眯眼,沙啞著聲音,艱澀說道:“你們……先將酒肉給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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