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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府
夜色已深,秋風過堂,偶爾至軒窗吹進室內,已有幾許說不出的涼意。
齊王陳澄聽完陳泓之言,麵色變了變,凝眸看向一旁的陳銳,目光遲疑幾許。
陳泓說道:“二弟不是外人。”
陳澄點了點頭,就將眾人引至密室,方說道:“兄長,此事也不大容易,如今京營已經讓那小兒掌控,毫無成算。”
其實先前,陳澄已經見過趙王之子陳淵,知道其兵諫的謀劃。
“殿下,正因為如此,等到他完全掌控京營,我等真是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陳泓道。
如果再不行動,真的讓那賈珩打贏了遼東戰事,風頭一時無兩,他們全都沒有辦法,必須等那小兒出征時謀劃。
陳澄想了想,道:“現在時機也不大成熟,需得從長計議。”
陳泓點了點頭道:“殿下,我們先不急,此事是得徐徐圖之。”
這是一個連環計,而且會將相關各方都算計進去。
事到如今,僅僅憑借常規手段,已經不能翻盤兒了。
賈雨村聽著幾人敘話,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為何他嗅到了謀反的氣息,但此刻已經上了賊船,再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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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太廟
在賈珩凱旋的第二天,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終於到了太廟獻俘之日。
整個神京城的官民人等都翹首以望,麵上見著振奮之色,看著在京營士卒捆縛著的和碩特蒙古以及準噶爾蒙古的部卒。
崇平帝攜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前往廟。
此刻,太廟四周旗幟獵獵作響,滿是披甲執兵的衛士,昂首挺胸,肅穆威嚴的神情上也難掩興奮之色。
崇平帝在一眾文武百官的簇擁下,心情激動地進入太廟。
如果不是子鈺,西北戰事不會這麼快平息,如果早一些用子鈺,他也不會先前喪失十萬大軍。
太廟,殿宇
隨著禮部尚書姚輿念誦起禱祝之辭,大漢文武百官在崇平帝的帶領下,向列於明堂的陳漢太祖、太宗靈位行禮。
賈珩置身在檀香幽幽浮動的太廟殿中,為周圍環境感染,也不禁生出肅穆之感。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太廟,應該不是最後一次。
崇平帝這時,心緒有些激蕩,忽而拉住賈珩的手,朗聲道:“子鈺,如今大漢列祖列宗俱在,將來收複遼東之時,朕在與你同在太廟殿中,翁婿共襄盛世。”
賈珩聞言,心頭微震,說道:“聖上放心,微臣縱是竭儘全力,肝腦塗地,也要為聖上攘除遼東蠻夷,中興大漢。”
這是要當著陳漢列祖列宗的麵,鄭重給他許諾,也是安撫群臣,同樣是給與道德枷鎖。
果然,文武群臣臉色變幻,心神複雜。
太廟之中,陳漢列祖列宗靈位麵前,挽著衛國公的手,口稱共襄盛世,下一步是不是共治天下。
崇平帝笑道:“子鈺壯誌,亦是朕平生所願!”
然後,轉過身來,目光掠向一眾臣僚,目中意味莫名。
在遼東未平之前,任何棄用賈子鈺之言,都是損害大漢江山社稷的讒言佞語!
隨著賈珩以及文武百官,陪崇平帝返回含元殿,大漢文武群臣重新向那天子見禮。
崇平帝整容斂色,看向下方一眾文武群臣,沉聲道:“內閣擬旨,對虜王多爾濟、嶽讬等一乾人等,俱斬首示眾;理國公柳彪之孫柳芳賜死,理國公府爵除,南安郡王削爵為一等侯,由嚴家擇賢者承嗣,南安郡王嚴燁勒令閉門思過,不得外出;治國公之孫馬尚貪生怕死,治國公府改宗承嗣;繕國公之孫侯孝康、石光珠等人皆有敗軍之罪,念其軍前戴罪立功,以功抵過,不再罪之;金孝昱、陳瑞文歿於王事,內閣著人書寫神道碑文,議贈諡號,西寧郡王一脈,允撫遠將軍金鉉所請,金孝昱之子承嗣郡王。”
南安郡王原本是世襲罔替的郡王,如今降為一等侯,顯然這是折抵了爵位的結果,而後就會如十二侯一般漸漸沒落。
至於柳芳的奪爵,如鎮國公牛家一樣,理國公一脈柳家至此而絕,從此大漢再也沒有理國公一脈。
治國公馬尚雖貪生怕死,但還是給了一線生機,讓其後嗣之孫再即位,這也是四王八公
事實上,也不可能因為武勳吃了一次敗仗,就把爵位徹底掃清。
“微臣遵旨。”內閣首輔韓癀聞言,拱手一禮。
下方文武群臣聞言,麵色微動,重又恢複如常。
大抵是,最後一個靴子落了地。
至此,大漢四王八公,變成了三王六公,嗯,不對,如果再加上被敕封的衛國公賈珩,這就是三王七公。
崇平帝沉吟片刻,說道:“內閣擬旨,以察哈爾蒙古親王之女雅若封為虞國夫人,尚配衛國公賈珩,擇日完婚。”
此言一出,殿中眾臣麵色微變,愣怔在原地。
吏部尚姚輿當即手持笏板,高聲說道:“聖上,衛國公已有兼祧寧榮兩府之妻,如何還能再封國夫人賜婚?是否於禮不合?臣請聖上三思。”
而隨著姚輿的出班反對,殿中其他文武群臣,同樣紛紛出列反對。
許廬皺了皺眉,暗道,聖上難道不知蒙王有一支察哈爾蒙古精銳嗎?
“蒙王為草原之人,與中原禮儀無涉,況且衛國公晉爵一等,尚有薄封之意,如今衛國公既上疏求娶,朕也不吝成人之美。”崇平帝朗聲說道。
心頭隻覺頗為不自在。
殿中群臣聞言,麵色微動,開始思量此事。
衛國公上疏求娶?究竟是何用意?
韓癀暗暗皺了皺眉,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蒙王之女,蒙王擁察哈爾蒙古部眾,縱是聯姻安撫,也該是藩王如梁藩結親才是,如何讓衛國公娶這等強藩之女?助滋其虎狼之心?
雖然韓癀心頭覺得不妥,但鑒於如今的風向,倒並未出班反對。
趙默麵色凝重,已是格外警惕,目中現出深深的憂慮。
聖上何其糊塗?
一旦衛國公生出異心,豈非用蒙騎引援京師,以之轄製漢人,禍亂朝政?
但經過岑惟山被崇平帝處置以後,在朝中多少產生了寒蟬效應,此刻,一些臣子麵色變了變,多行誅心之言。
倒有一些臣子開始考慮此事的好處,那就是衛國公以後凡有軍功,不必再以爵祿相酬,改以封妻蔭子。
那樣,頂多是大漢從此多一位風流公侯,而不是一個文成武德都卓然不群的公侯。
賈珩在下方,麵色默然,也不好多言。
其實先前所請雅若,不是沒有擔心過這一點兒,但用不了多久,這些朝臣就知道,他真的隻是衝著人去的。
見殿中群臣沒有出言,崇平帝轉道:“西北戰事從此大勝,然江南新政尚有不少後續處置之事,今年河南新政之效,諸卿應該有目共睹,火耗浮費皆有所去,國帑收入大增,新政四條,誠為利國利民之策。”
下方眾臣聞言,心頭不由一凜。
兵事結束,新政四條果然又開始了,但此刻卻無人出言反對,因為新政四條的確展現出了威力。
待群臣散朝,賈珩又被崇平帝留下單獨問對。
崇平帝看向下方躬身而立的蟒服少年,問道:“子鈺,江南新政如果大行,最多多久推行全國?”
賈珩道:“聖上,依微臣估計,明年應該就能看到效果。”
按照曆史一條鞭法的進程,從清丈田畝完成,到出現成效其實很快,在第二年就可實現多收賦稅數百萬兩。
因為,在清丈田畝之後,可收稅田畝數量是相當直觀的。
崇平帝道:“子鈺,朕想著能否在全國推行,河南試點既獲成效,也該推行全國了。”
賈珩思量了下,說道:“聖上,如果推行全國,地方官員對國策理解不到位,容易釀成一些亂子。”
崇平帝道:“如果隻是清丈田畝,應該無礙,而且秋冬時節,也適合丈量土地。”
他覺得他的身子骨兒已經時不我待。
賈珩想了想,朗聲道:“不若這樣,先在年前在江蘇、安徽兩地清丈田畝,然後明年開春再推廣全國。”
崇平帝道:“如此也好,朕想著如果早些推行,也讓百官早一些見到成效,反而觀望、遲疑之聲漸消,上下一心,共迎新政。”
賈珩道:“父皇考慮不無道理。”
崇平帝見說定此事,又道:“北靜王前日上疏,說劉香、楊祿、楊策、楊闊三兄弟以及李進等海上巨梟勾結紅夷鬼,在雞籠山據島為亂,憑紅夷大炮與官軍相抗,這些紅夷大炮可是出產自濠鏡?”
賈珩道:“聖上明鑒,微臣以為應該不是濠鏡的紅夷送去,應該是另一夥兒紅夷,兒臣以為如果想要使海關成為我大漢長久不衰的稅源,還是派水師打下雞籠山為好。”
崇平帝點了點頭,說道:“子鈺,朕擔憂那女真會從海上南下,與彼等勾結在一起,或是引紅夷大炮至遼東,那時邊事就不好辦了。”
賈珩道:“近來,錦衣府也從遼東傳來消息,女真的酋王多爾袞,已經派人攜重金南下求購紅夷大炮。”
崇平帝道:“紅夷大炮絕不能落在女真人手裡,否則,女真人以紅夷大炮炮轟城池,北平等地關城都會一轟而開。”
想了想,道:“等你在京中一段時間,南下金陵罷,仍是先前差事,協理新政,主持清剿海寇事宜。”
賈珩麵色一肅,拱手應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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