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舉起酒盅,朝賈珩相敬說道:“子鈺,愚兄敬你一杯,愚兄能有今日,還要多謝子鈺當日舉薦之情。”
賈珩道:“水王爺客氣了,水王爺不願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度日,願意親臨舟船水師一線,建功立業,在下隻是向聖上舉賢,還是王爺為當世英才,方有今日大展宏圖之時。”
水溶俊朗、白皙麵容之上喜色難掩,分明很是受用賈珩的這番認可,目光熠熠地看向那少年,說道:“小王此外還有事兒要感謝子鈺,小王前往海上捕剿海寇,王妃和歆兒在金陵,承蒙子鈺多番照顧。”
雖然最終照顧到床上去了。
賈珩麵色不改,舉起酒盅說道:“水王爺,你我兩家為通家之好,水王爺說這番話就有些見外了。”
水溶低聲道:“子鈺說的是,原就是通賈之好。”
賈珩也沒聽出什麼異樣,手中拿著酒盅與水溶碰了一杯,說道:“王爺,這次幾大水師分列南北,遇到敵襲,極不好整合,想要出兵遼東,直搗匪巢,以如今水師令製,多有不便。”
水溶道:“子鈺所言甚是,隻是水師從來沒有統一行製,先前的江南水師也隻是在江南六衛轄下。”
賈珩道:“以後諸國爭鋒都在海上,為我大漢開疆拓土,保護商貿,都離不了海師。”
水溶點了點頭,麵上滿是悠然神往之色,說道:“等遼東一平,四夷臣服,當派天兵前往海島,掃平諸夷。”
賈珩看向水溶,暗道,水溶或許將來可以成為大漢版的三寶太監,反正都已經脫離了男女之欲的低級趣味。
兩人推杯換盞,也不知是不是同道中人的緣故,越發默契。
“都督,保齡侯派了信使過來。”這時,錦衣親衛李述快步而來,稟告說道。
賈珩道:“讓信使過來。”
不大一會兒,錦衣府校尉領著一個信使過來,正是一個身形昂藏,麵容儒雅的青年,正是史家一個旁係子弟史輝,見到賈珩,連忙行禮說道:“史輝見過衛國公。”
賈珩問道:“史二老爺現在到了何處?”
保齡侯史鼐其實排行第二。
史輝回道:“二老爺已經到了崇明沙,這是給國公爺的書信。”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雙手恭敬遞了上去。
一旁的錦衣府親衛百戶李述上前,拿過書信,轉身遞給賈珩。
賈珩拆閱而觀,迎著北靜王水溶的目光,解釋說道:“這次登萊水師來了兵馬三萬五千,皆是精心挑選的精銳,都可隨之南下剿滅”
登萊水師出兵三萬五千,加上江南水師四萬五千留鎮金陵一萬),粵海水師四萬,杭州、福州、寧波水師四五萬人,可調集水師兵力十五六萬人,可以說七拚八湊,集合了大漢近八成的水師力量。
水溶麵帶喜色,說道:“如此一來,水師兵力應該不會如此捉襟見肘了,兩方合兵,大概在十餘萬兵馬。”
陳瀟在一旁看了眼綠帽王,麵無表情,說道:“荷蘭紅夷以及海寇、朝鮮水師加起來也有十幾萬水師。”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雙方勢均力敵,不過我等背靠大陸,接下來就是領兵南下,在福州備戰,不過此刻紅夷以及海寇多是有了防備,想要徹底收複雞籠山所在大島,還需好生籌謀。”
現在女真與紅夷聯合在一起,正是雙方合作最為緊密無間之時,原來他的想法是以雷霆之勢拿下荷蘭紅夷以及海盜竊據的台澎諸島。
如今隻怕還有一番變故。
水溶道:“年前是否能進兵?”
賈珩道:“現在還說不了,如果戰事不順,明年開春再與敵交手也不晚,那時候我大漢準備更為充分,反觀夷虜兩方,來自多方兵馬,加起來雖也有十餘萬,但這麼多的兵馬,軍需輜重如果不靠外界供應,時間一長,勢必生亂。”
如今的大漢,西北以及北方邊疆均無戰事,唯有南方沿海還有海寇以及荷蘭東印度公司這樣的紅夷竊據。
而此刻的大島還沒有這麼多人口,無法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內部經濟體,仍然是依靠海貿輸血。
陳瀟清聲道:“福州方麵的錦衣府衛說,雞籠山的海寇打起了奉明討逆的旗號,說是要反漢複明。”
賈珩眉頭緊皺,冷聲說道:“海寇打起了明代的旗幟?大明都亡國快一百年了吧。”
真以為自己是國姓爺,當初鄭芝龍顯然沒有打敗劉香,導致此界平行時空的曆史出現了偏差。
水溶想了想,說道:“太宗年間還有海上的前明遺老說在海上擁立小明王為君,反抗朝廷,但這些年過去,前明早已灰飛煙滅,或許還有一些前明遺老,但也多不見蹤影。”
賈珩道:“如對朝廷不滿之人,難免借故國之名蠱惑百姓人心。”
水溶道:“子鈺如何應對彼等煽動之言?”
賈珩道:“暫且不用疑神疑鬼的,先至福州,再看看情況,相比前明遺老相應這等虛無縹緲中事,閩浙本地的富商巨賈以及百姓,是否與雞籠山的劉香、楊策兄弟手下有舊,如果約為內應,通風報信,對我大軍的行動反而不利。”
其實,他還想到了一條收複台灣的策略,那就是分化挑唆,然後詔安一部。
海寇內部之間以及海寇與紅夷之間也並非鐵板一塊,初始或許同舟共濟,共抗強敵,但時間一場,沒有軍需和輜重補給的多方勢力,極容易發生內訌。
水溶點了點頭,看向那麵上似是思量著破敵之策的少年,目光閃了閃,也沒有再說其他。
閩地離雞籠山所在的大島僅僅隔著一道海峽,出兵也比較方便,這個時候原本也沒有其他勢力乾預。
待賈珩與水溶吃罷午飯,江南水師與杭州、寧波水師合兵一起,並沒有原地等待登萊水師的兵馬,繼續沿海岸線向著福州挺進。
這個時候的大漢水師更多還是在近海通航,較遠一些的深海,則有風浪危險。
而賈珩離去金陵之後,整個江南的新政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兩江總督衙門派出數批能員乾吏,前往江蘇下轄諸府縣,清丈蘇州、鬆江府下轄府縣的田畝,重新核計糧稅。
而安徽巡撫衙門也在李守中返回安慶府以後以後,開始召集安徽太平府、池州府、寧國府、徽州府等一應府縣的官員,繼續推行崇平四條新政。
雞籠山,安平,總督府
距離上次召集雞籠山周方海域諸方海盜勢力集會議事,已有近半個月過去。
整個雞籠山大島,住民與軍士忙碌不停,修建防禦工事以及打造船隻,一派熱火朝天,共抗漢廷的架勢。
荷蘭駐台灣總督普特曼斯,此刻正在廳堂之中,與眾海寇議事,這些時日,粵海水師大批船隻出沒在漳泉二州,並時不時派出船隻抵近大島探察,讓大島之上的普特曼斯與眾海寇,心底恐慌不已。
“漢軍船隻越來越多,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打上島來,在座的諸位大當家有什麼破敵之策?”普特曼斯開口問道。
下方的鐘斌道:“總督大人不用擔心,我們現在兵馬十餘萬,除非漢人舉清傾國之兵前來,絕對登不上島來。”
楊策皺了皺眉,顯然沒有這般樂觀,開口道:“島上百姓糧食多從外間運來,如果官軍圍而不攻。”
“那是就打上一場!還怕他們不成!”楊策之弟楊闊高聲說道。
劉香笑道:“楊三弟好氣魄。”
楊闊冷冷瞥了一眼劉香,對這讚揚之言並不放在心上,隻是暗暗警惕。
因為劉香一直想吞並所有的海寇勢力,這一點兒不僅是楊家三兄弟不滿,其實就連荷蘭人也暗暗警惕。
而在場的原金沙幫幫主嚴青、怒蛟幫幫主上官銳等人,則是旁觀這一幕,並不參與,作為曾經跟隨多鐸大亂江南的海寇,如今早已失去了江浙沿海的藏身之地,隻能寄人籬下。
幸在在這幾天,滿清漢軍旗的石廷柱,借著曾經多鐸手下聽令的香火情,已經為兩方勢力封官許願。
劉香道:“現在漢軍的刀都架在咱們的脖子上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不過是打一場罷了,現在我們要人有人,要船有人,兵器也有,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劉大當家說的好。”在場一眾海寇頭目,紛紛齊聲應好。
石廷柱說道:“總督大人,我大清將派水師南下馳援,到時人多勢眾,又有我大清八旗精銳,漢人絕對不敢貿然攻島。”
普特曼斯點了點頭,朗聲道:“能否讓雞籠山大島保持海上獨立地位,全在諸位手裡。”
荷蘭的東印度紅夷在島上的人手原就不多,先前無非是仗著火器裝備以及造船技藝,這也是這位荷蘭總督不願與在場漢人分享火器的緣故。
就在眾人議論之時,一個小廝進入廳堂,朗聲說道:“大當家,清國的肅親王帶領了數萬船隊趕過來了。”
此言一出,在場海寇頭目多是麵帶喜色,唯有劉香眉頭緊皺,目中現出一抹憂慮。
石廷柱笑道:“諸位當家,有我大清八旗精銳在,漢人絕不敢派兵登岸來襲!”
此方島嶼很快就能夠牽製漢廷的力量,為大清休養生息,恢複國力。
另一邊兒,豪格在一眾正藍旗旗丁的陪同下,抵近大島,看向周圍鬱鬱蔥蔥的林木,對一旁的阿巴泰感慨道:“真是一方寶島,如果我大清在此駐兵,漢廷腹部受敵,南北夾擊,隻能疲於奔命。”
其實,心底還有隱隱的一個期望,萬一在遼東不敵那多爾袞兄弟的謀害,還能在這方島嶼上自立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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