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清看了一眼對麵的少年,冷哼一聲,說道:“衛國公眉如藏鋒,目似鷹狼,主忘恩負義之相。”
賈珩目光閃了閃,問道:“顧姑娘還會看相?那顧姑娘可曾給自己看過麵相?”
顧若清凝了凝秀眉,明眸平靜地盯著那少年,說道:“我的麵相如何?”
賈珩清聲說道:“顧姑娘眉高眼長,地閣尖銳,可見性情桀驁,目高於頂,隻怕一生江湖漂泊,紅顏薄命,難以求得稱心如意之姻緣。”
張愛玲其實就有些這種麵相,那張穿旗袍的經典圖片就差不多如此。
顧若清:“……”
顧若清聞言,清冽眸光之中隱隱泛起一絲羞惱,眼神幽深幾許,清斥道:“胡言亂語。”
她給自己觀過相,也是……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是不是胡言亂語,顧姑娘心頭有數。”
賈珩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姑娘現在可以說,陳淵究竟想要刺殺何人了吧?”
顧若清也不知為何改了主意,粉唇微啟,低聲道:“太上皇。”
賈珩聞言,心頭不由一驚,擰了擰秀眉,清聲說道:“太上皇早已油儘燈枯,何至於此?”
他還以為是刺殺當今聖上,不想卻是刺殺上皇,如今雖然雙日橫空,但實際天子已經掌握朝堂大部分權柄,太上皇已經退至幕後。
顧若清看向那少年,輕聲道:“這我就不知道緣故了。”
賈珩心思電轉,隱隱猜測出一些原委,而後看向顧若清,拱手說道:“多謝顧姑娘告知。”
這是一個關鍵的情報,如果太上皇遇刺,或許陳淵等人再造謠天子從中加害,將過去二十年的事兒翻出來,質疑天子繼位的合法性。
顧若清深深看向那少年,幽聲說道:“此地離神京千裡迢迢,你趕不上的,他們在這半年,向宮中滲透的人比較多,你縱然趕上,你也不知他們如何下手。”
賈珩皺了皺眉,目光寒芒閃爍,道:“他們既然如此膽大妄為,為何不直接行刺當今聖上?”
自己說著,心頭就已明了緣故。
一來是天子的保衛力量遠超上皇,二來刺殺崇平帝以後,反而無法實現政治陰謀,因為前趙王一黨根本無法順利接掌大權。
不說其他,他頃刻之間,就能擁立楚王或者魏王即位,護送宋皇後入京,京營保駕護航。
換句話說,想要打擊天子,首先就是要將他和天子之間分割開來。
“我並非當事之人,並不清楚其內緣故。”顧若清低聲說道:“不過,你若是現在想要製止,也趕不過去了。”
此事,背後還有師父從中謀劃,根本就抵擋不住。
賈珩眉頭緊皺,低聲道:“儘人事,聽天命吧。”
太上皇年逾古稀,縱然駕崩也是喜喪,問題在於如果正常駕崩還好,但這是被下毒暗害,難免不會有人借此謠傳生事。
那時候,他或許真的要辭去錦衣都督的差事,避一避風頭了。
但太上皇那邊兒屬於錦衣府上五千戶所和內衛的保護範疇,他隻掌控錦衣府對外搜集情報的職權,根本不曾插手保護皇室成員的重任。
再加上,他全年都在領兵打仗,對此根本分身乏術。
可那些文官根本不會管這些,正愁沒有攻訐的點,這下子將黑鍋往他頭上扣。
這就是一招離間之計,從先前的行刺皇後,以及從現在的“請上皇赴死”,本身就是製造大的刺殺事件,針對他的錦衣都督之位,剪除天子的羽翼。
等到明年兵事休止,下一步就是製造事端,解除兵權?
戰事結束之後,仍是多事之秋。
或者說,外戰稍去以後,內憂浮起,各路野心家開始蠢蠢欲動。
顧若清抬眸看向那麵色幽沉,目光變幻不停的少年,心底也有些佩服其人,隻是聲音微冷,說道:“看來是想明白了?”
賈珩道:“多謝顧姑娘告知其中細情。”
顧若清冷笑一聲,譏誚說道:“我還當衛國公要將我抓進詔獄,細細拷問一番呢。”
賈珩看向不服輸的麗人,道:“隻是與姑娘說笑而已,姑娘不必耿耿於懷。”
顧若清輕輕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並無多說其他,但已是端茶送客。
賈珩也不多留,起身告辭離去。
顧若清看向那人背影,心頭忽而生出一股煩躁。
紅顏薄命,難以求得稱心如意之姻緣?
她偏偏不信!
另一邊兒,賈珩與顧若清敘話而畢,隨著陳瀟一同乘著冬夜皓月,一同返回府中。
陳瀟在廂房之中落座下來,那張清麗如雪的玉容之上,縈帶出思索之色,說道:“師姐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賈珩握住少女的纖纖柔荑,輕聲道:“你沒偷聽?”
陳瀟蹙了蹙眉,羞惱道:“我偷聽做什麼?”
賈珩將事情經過敘說了一番,道:“現在以信鴿和快馬向神京急遞,傳送消息,能提前防備他們行動不能?”
陳瀟搖了搖頭,玉容凝重如霜,低聲說道:“這麼遠的距離,隻怕是來不及了,這應該是與皇後遇刺同時謀劃的事件,皇後與宮中上皇前後腳暴斃,既能攻訐於你,對那位也是沉重打擊。”
隻怕此事也得了師父的默許,否則,陳淵根本將黑手伸不到宮中,宮裡早就在雍王即位以後,對宮中內侍省的老人進行過清洗,除了一些極隱蔽的人外,因為太上皇念舊,免遭清洗。
賈珩皺了皺眉,看向眸光現出思索之色的少女,問道:“瀟瀟,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陳瀟搖了搖頭,說道:“陳淵對宮中那位連同親屬憤恨至極,先前就曾刺殺過楚王,而後又是皇後,如今又是上皇,可以說這是一策連環計,後續他們還會有動作。”
當初陳淵就曾想讓她啟用宮中的人手,刺殺那位。
賈珩拉過陳瀟的素手,擰眉說道:“那現在難道就不聞不問?”
這個陳淵還真是興風作浪不停。
陳瀟幽聲說道:“飛鴿傳書示警,另外就是提示急遞,於此,彆無他法,你總不能對這邊兒不管不顧,現在插翅飛到神京,不管如何,宮中那位怪罪不到你的頭上。”
賈珩默然片刻,無奈道:“那就先這樣吧。”
此事,天子心頭有數,並非是他的過失,因為哪怕是楚王遇刺,天子也沒有讓他調查隆治一朝的秘辛。
後來一直打仗,幾乎輾轉南北,更沒有時間和精力調查陳淵。
當然朝中文臣顯然不這麼看,這是攻訐他的機會。
……
……
翌日,清晨時分,金紅大日在東方升起,柔和晨曦照耀在前院的屋舍上,簷瓦之上宛如覆蓋一層光芒。
賈珩與鹹寧公主、李嬋月來到後宅,向宋皇後請安。
宋皇後此刻剛剛用罷早飯,正拉著宋妍的手敘話,看向三人,輕笑說道:“今個兒準備去哪玩兒?”
鹹寧公主笑道:“母後,這兩天天太冷了,就在屋裡待著好了,母後的傷好許多了吧?”
宋皇後語笑嫣然說道:“已經愈合的差不多了,郎中說,今天的藥用過,明天就不吃了。”
說著,麗人瞥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蟒服少年,柔聲問道:“子鈺,南邊兒的戰事結束了嗎?這麼冷的天,也該班師了吧。”
賈珩道:“台灣那邊兒溫度沒有這般低,目前北靜王還有粵海水師還在追擊海寇。”
這兩天的軍情奏報一直沒有停過。
宋皇後想了想,柔聲說道:“子鈺,快過年了,想來不少將校也思鄉思親,時機合適的時候,也可罷兵了。”
“娘娘說的是,江南水師昨個兒已經從杭州府以及舟山撤回金陵,與家人團聚。”賈珩道。
這幾天,舟山方麵的軍報遞送過來,江南水師正在返回金陵崇明沙衛港,準備過年。
就在這時,一個嬤嬤跌跌撞撞闖入廳堂,快行幾步,稟告說道:“娘娘,杭州府過來報喪的人說,宋老太公駕鶴西去了。”
宋老太公終究沒有熬過這個冬天,在杭州府城安然無恙的第二天晚上,寒潮降臨,天氣轉冷三分,宋老太公溘然長逝,宋家人第二天叫起時,發現宋老太公已經辭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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