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
聽賈珩提及兵部轄下的作坊,蔣夙成忍不住說道:“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嗯,南京承平日久兵無戰心,軍械作坊之內,匠工流散,現在能出產也不太多。”
孟光遠也開口道:“金陵如今已不複太宗時舊觀,縱全力開工,一個月也造不了多少甲兵。
沈邡這時,反而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隻是將蒼老目光斜乜了一眼賈珩,心頭冷笑漣漣。
如果以為南京官場是神京,可以為所欲為,斧砍刀劈,那就大錯特錯!
整個南京六部都是這股散漫、靡靡的風氣,你若逼迫過甚,直接撂挑子,敢逞權耍橫,隻會遭到江南官場集中抵製,讓你寸步難行。
賈珩沉聲道:“所以,一旦既有戰事,軍械籌備不齊,南京兵部何以自處?”
其實來之前就早有預料,來兵部討要軍械不會順利,不說蔣夙成因淮安府前事,南京兵部多半也會遲延,這是金陵南國的懈怠風氣所致。
孟光遠接話說道:“賈大人,南京除開國那會兒,已經近百年沒有戰事,如今江南、江北大營整飭兵務,南京兵部勢必相援,不如這樣,江北大營再等半個月,下官和蔣大人再想想辦法。”
賈珩看向一旁正在喝著茶看著笑話的沈邡,目光銳利如劍,問道:“沈大人也是這等意思?”
沈邡歎了一口氣,說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永寧伯憂切之心,老朽可以理解,但現在軍械不齊,兵部也變不出這麼多軍械,隻能先等等看。
賈珩麵色頓了頓,說道:“那就先行這般吧,兵部方麵需要儘快交付軍械,以備整飭所需,稍後本官會派人來與兵部接洽。”
原本是想以崇平帝的批諭,以兵部尚書接管兵部部務,但他決定再等等,否則這些鳥人有了警惕,抱成一團,反而不好對付。
究竟是軍械不足,還是彼等將朝廷每年撥付兵部的銀子,偷偷裝進了自己腰包,估計又是一筆爛賬。
軍械的事兒,可以暗中查察一番,如今還是集中精力,對付江南鹽務的事兒。
賈珩這邊兒打定主意,自也無心多留,離了兵部官衙。
待賈珩一走,蔣夙成與孟光遠對視一眼,然後麵色凝重看向兩江總督沈邡,說道:“沈大人,永寧伯方麵......”
沈邡義正詞嚴說道:“兩位放心,金陵舊都事關祖廟安危,本官前日已經遞送奏疏至於神京,整飭江南大營,重布江防,此事板上釘釘。”
孟光遠沉吟片刻,低聲道:“就怕這永寧伯不會甘心,另想他法,如是向朝廷彈劾......”蔣夙成目光眯了眯,笑了笑道:“那就先行湊著軍械,我記得武庫之中不是還有五千把崇平三年的雁翎刀嗎?先給江北大營送去,彆讓人找了發作機會。
孟光遠點了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也不好當著沈邡的麵說,早在不久前就已經重新融鑄,一批十年多的老刀雖然未曾鏽蝕,但按著兵部之製也到了熔鑄之時,可以重新向戶部索要一筆支取費用。
卻說賈珩離了兵部衙門官廳,翻身上馬,此刻僅僅是半晌午,馬蹄踩在金陵城寬闊、整潔的青石板路上。
“我們現在還去戶部?”陳瀟勒了勒手中韁繩,問著麵如古井無波的少年。
賈珩帶你了點頭道:“去看看,戶部的人還會怎麼說。”
陳瀟見少年麵容一如既往的沉靜似淵,稍稍放下心來,與大批錦衣扈從,隨著賈珩前往戶部。
戶部衙門離兵部衙門其實也就兩箭之地,賈珩來到官衙之外,已是近晌時分。
此刻,坐衙署理部務的是南京戶部侍郎譚節,此公年歲四十多,頜下蓄著黑胡須,聽聞書吏來報永寧伯到來,心頭微驚,領著幾位司衙郎中、主事,來到儀門,向著賈珩迎去。
“下官見過賈大人。”譚節以及身後的一眾戶部官員,向著賈珩拱手見禮。
賈珩伸手虛扶著道:“譚大人免禮。”
兩人寒暄著,進入官廳之中,分賓主落座,書吏奉上香茗。
譚節打量著大漢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伯爵,心頭不敢輕忽,問道:“未知賈大人來戶部衙門,有何見教?
賈珩道:“譚大人,江北大營正在整飭,糧餉匱乏,戶部方麵已經拖欠江北兵餉半年之久,不知何時才能補發齊備?”
此言一出,譚節頓時麵有難色,道:“賈大人,戶部現在也不寬裕,再說以往準時撥付,也是落在那些貪墨軍將手中,如今江北大營不是正在讓貪墨軍餉的軍將追繳,可見我戶部為江北大營每年多發了多少軍餉,如今戶部的確是有些困難,入夏江北大水,趙閣老還有兩江總督衙門請求撥付了一些。
賈珩麵色淡淡,道:“如今新募兵丁需得用銀安置,戶部方麵是否應該派發一筆軍餉,畢竟這是成製。”
譚節卻道:“如今江北大營還在整飭,兵額空缺不一,永寧伯,不如這般,待江北大營兵額定製之後,下官與同僚將餉銀籌措齊全,再送至江北大營如何?”
賈珩目光灼灼地盯向譚節,沉喝道:“真到那時,你戶部是否又以正處秋糧上交,南糧北輸一事,再行拖延?”
軍械可以湊不齊,因為他不想和兩江總督衙門公然撕破臉,但戶部糧餉一定要籌措到位。
否則這般一拖,就拖得不知道猴年滿月,等到後續糧稅收繳,戶部又有了托詞。
見對方疾言厲色,譚節麵色微變,心頭就是一震。
賈珩目光盯著譚節,沉聲道:“三萬兵馬半年軍餉,戶部要在半個月內補發齊全,否則本官身為軍機大臣,奉皇命,提天子劍整飭江北軍務,勢必要治爾等以怠慢軍機之罪!向使如期饋給本官同樣上疏向朝廷請功,如今南京戶部部堂缺額,諸位當共勉之。”
說著目光逡巡過一眾郎中、員外郎。
譚節聞言,麵色變幻,心頭的那一抹因為強按牛頭喝水的怒意漸漸消散開來,心思開始活泛起來。
這是花錢買官兒?
現在,天下誰人不知這永寧伯的聖眷隆重,在天子跟前兒紅的發紫,如果能辦好此事,得其保舉之本一封,正好戶部出了不少官缺兒,那豈不是......
如還拖著不給軍餉,隻怕以其聖眷,全力彈劾之下,縱然不會罷官去職,怎麼也會調離這等天下難尋的好差事。
不過這時候,急切之下也不好改弦更張,前倨後恭,還需緩一緩才是。
其他幾位官員心頭同樣一震。
譚節麵有遲疑道:“賈大人,下官還有同僚再想想法子。
賈珩看向一眾戶部官吏,起得身來,道:“那就快點兒想,兵餉要在五日內補齊,此事就這般。”
說著,起身離去,等到賈珩離去,戶部一下子就議論紛紛。
賈珩出了戶部衙門,上了馬匹,挽起韁繩,向著寧國府而去。
陳瀟看向那麵容趁機的少年,問道:“你是早有盤算,一柔一剛?”
在兵部表現的並不強勢,但在戶部卻偏偏強勢壓人。
賈珩看向陳瀟,低聲說道:“先把銀子拿到,其他的軍械,河南都司還有不少,南京兵部先不能動,但一動就是大動。”
反而是戶部,急切之下,如果不聽招呼,那就再動一下。
陳瀟思忖著其中利害,說道:“我原本還以為你......”
“以為我會用強壓兵部一乾人等?”賈珩目光幽晦幾分,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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