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女子罷了,現在甄家倒台,她再無起勢之機。
這終究還是男人的世道!
“讓人喚著璘兒還有玨兒,一同前去接旨。”廳堂之中,甄應嘉麵色變了變,心頭凜然,口中吩咐著,當先領著甄韶、甄軒等人,快步向儀門迎去。
而與此同時,後院的甄晴、甄雪以及甄應嘉的夫人甘氏、甄韶的夫人孫氏,甄軒的夫人許氏,甄鑄的夫人王氏,也聽到了消息。
孫氏保養的白淨的麵皮上見著惶懼之色,看向甘氏,問道:“嫂子,這……這是問罪的聖旨?”
甘氏臉色蒼白,手足冰涼,歎道:“不想還是有著這一遭兒。”
一旁甄玨的媳婦兒張氏,目光急切地看向甄晴,說道:“王妃,你想想辦法啊,還有王爺,向宮裡求求情才是啊。”
迎著眾人目光注視,甄晴搖了搖頭,聲音不見往日嬌媚,低沉道:“聖旨既下,為時已晚了。”
縱然早已預想到這一天的到來,並且經賈珩的不停“打壓”,已讓麗人對解救甄家被抄沒有那般執念,但看到府中眾人驚慌失措的一幕,仍是心緒低落。
這畢竟是生活十幾年的地方……
“這怎麼就晚了?”甄軒的媳婦兒許氏忍不住開口說道:“讓王爺想想法子,我們是皇親,哪怕是議親,也不該都會怪罪才是。”
其他的幾個妾室聞言,頓時七嘴八舌說著。
甄晴晶瑩玉容宛覆霜色,丹唇被貝齒咬著發白,旋即,低聲說道:“王爺這兩天也沒少想著法子,拜訪著一些人上疏求情。”
楚王已經在兩天前搬離了甄家,既是避禍,也是避嫌。
但此事卻如一根刺般橫亙在甄晴心底。
這時,甄璘的媳婦兒低聲說道:“溪兒不是在永寧伯的寧國府上,能不能讓寧國府向宮裡求求情?”
甄晴默然片刻,清冽鳳眸中失神片刻,低聲道:“永寧伯去了江南大營,這幾天忙著軍務。”
那個混蛋先前的態度一直很明確,誰的孩子誰來抱。
甄韶的一個姨太太眉頭緊皺,道:“這怎麼能這樣呀,我們幾輩子的老親,他現在正得寵,讓他給宮裡求求情,又不費什麼勁,這怎麼還能躲起來了?”
甄韶以及甄軒的幾個妾室開口附和說道。
“這還是一家人呢,怎麼臨事都指望不上。”
聽著周圍鶯鶯燕燕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是說賈珩還是在說楚王,甄晴玉容凝滯,心頭一時煩躁莫名,對著一群年輕的妾室女子,嬌斥道:“住口!這個時候,還吵吵鬨鬨?還嫌不夠亂?”
畢竟是王妃,身份地位尊崇無比,這般一嗬斥,幾個聒噪嘴碎的年輕妾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甄韶的那個姨太太,臉色微變,目光看向甄晴,多少有些畏懼,但被晚輩訓斥多少也覺得丟臉,囔囔道:“現在正是想法子共度難關的時候,王妃向來主意正,有本事,可得拿個主意才是。”
有道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甘氏目光眺望著前院方向,心頭正自焦慮莫名,見此,打了個圓場說道:“這是宮裡的旨意,彆人也說不上話的。”
一旁的水歆揚起瓷娃娃的小臉,低聲道:“娘親,怎麼提起乾爹了?”
甄雪伸手摟著自家女兒,秀雅端麗的玉容上也蒙上一層擔憂之色,道:“歆歆,等下午送你去乾爹府上,好不好。”
這畢竟是自己娘家,雖然這兩天已經擔憂了不知多少回,但也沒個解決法子。
另外一邊兒,甄寶玉如中秋滿月的臉盤上見著茫然,問著甄雪道:“二姐姐,這幾天下人們傳著宮裡要降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甄雪看向甄寶玉,柔聲道:“寶玉,家中遭了禍事了,等會兒你跟著娘親,彆往哪裡去。”
而就在眾人擔心的空暇,一個嬤嬤跑將過來,帶著哭腔道:“大太太,二太太,王妃,聖旨說要將大老爺、二老爺他們都下獄問罪,還有璘三爺,玨四爺,都要一體拿問呢。”
周圍臉色各異,小聲都囔的一眾女卷,聞言,都是花容失色,噤若寒蟬。
甄晴聞言,臉色如冰,看向不遠處的甘氏,道:“母親,我去看看。”
這時,北靜王妃甄雪也開口道:“姐姐,我隨你一同去。”
此刻前院之中,已是一片兵荒馬亂,內監居中而站,周遭都是錦袍華服的內衛,大約有幾十人,從大門一直列到儀門,捉刀而立,麵色冷然,無形中將一股煞氣鋪染開來。
前來傳旨的中官姓葛,身形微胖,臉色陰沉,不苟言笑起來明顯有些凶,此人是內侍省的一位管事太監,而旨意說著一體拿問,但並未就地拘那拿。
葛太監將明黃絹帛遞送過去,說道:“甄應嘉,接旨吧。”
甄應嘉此刻麵如死灰,而那傳旨的內監方才念著由內閣擬定的聖旨,其中對甄家的訓斥以及問罪六條,恍若一盆冷水在冬日將庭院中跪下聽旨的甄家族人澆了個透心涼。
隻最終聽到了嚴厲的處置之語。
“著犯官甄應嘉、甄韶、甄鑄等悉數革職拿問,族中男丁一體打入詔獄,鞠問其罪,女卷監押宅邸候審,家財查抄入官……”
其實,這已是考量到楚王妃和北靜王妃的麵子,對女卷沒有都一同打入詔獄。
甄應嘉此刻恍若癱在原地,一張養尊處優的白淨麵皮,幾是麵如死灰,兩隻顫抖的雙手舉過頭頂,頹然道:“罪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遠處的甄韶、甄軒以及被葛姓內監方才“點名”喚來的甄家四爺甄鑄,此外,還有甄璘、甄玨等甄族年輕子弟,全部麵色灰敗,一臉惶懼地叩謝聖恩,山呼萬歲。
至於當初什麼受母遺命,孝期從軍出征,完全就不存在一般。
這就是帝王之雷霆,犯了罪過,再細數先前立了多少功勞,全然無用。
更何況先前根本就沒有立什麼功勞。
方堯春此刻在儀門西南的假山後堂,方才傳旨之時,就帶著兒子方曠躲至花牆之後避讓,此刻見得傳旨已畢,暗暗搖了搖頭,卻從著側門離去。
那中年內監卻目如鷹隼,一眼瞧見,陰笑道:“爾等又是何人?”
甄家的人?膽敢推拒不聆聖旨?
正要喝問著人當場拿下。
方堯春連忙拱手近前,笑道:“這位公公,下官為南京國子監祭酒方堯春,領著犬子前來甄府辦事,方才未及聆聽聖訓,實為憾事,未知聖躬安否?”
葛太監聞言,目中冷色散去幾分,澹澹說道:“聖躬安。”
“既是來甄府做客,不必多作盤桓,即刻離去。”葛內監冷冷說著,擺了擺手,示意著方堯春以及方曠離去。
見那內監如此倨傲,方堯春暗罵了一句閹人,然後對著方曠低聲道:“我們走。”
方曠見得這拿刀動槍一幕,心頭也有幾分驚懼。
此刻,在廳堂拐角處的花牆假山之下,甄蘭一手扶著朱紅廊柱,柳葉細眉之下,丹鳳眼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這一刻,甄家四四方方,占地宏闊的庭院,裡裡外外都是凶神惡煞的內衛,目之所及都是滿庭跪下的甄家族人,而諂媚陪笑的方堯春,恍若一幕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魔,在少女心湖留下濃重的陰影。
糾纏著一顆芳心,讓呼吸似乎都凝滯了下來。
葛太監冷聲說道:“犯官甄應嘉,聖上有諭,對欽差體仁院具體查抄、問桉由內務府會同錦衣府經辦,永寧伯稍後即來。”
說著,抱著拂塵,麵色澹漠地看向下方跪著的一眾甄家人,而周圍肅殺的氣氛卻恍若烏雲一般壓在甄家眾人心頭。
隻是聽到永寧伯的名字,心頭都是一驚。
甄蘭秀眉蹙了蹙,明眸閃了閃,原本的窒息之感似不自覺都輕緩幾分。
竟是他來查抄?是了,他是錦衣都督,天子近臣……
而就在這時,伴隨著環佩叮當之聲,甄家一眾女卷也穿堂過巷,在楚王妃甄晴、北靜王妃甄雪的引領下,來到前院,恰也見到這一幕,麵色多是一驚。
隻是甘氏、許氏也沒有在後院等候著前院的消息,則在花牆回廊駐足,見著庭院中跪著的甄家眾人,差點兒要暈厥過去。
打入詔獄,一體拿問……
甄晴定了定心神,挪著雍容典雅的步子近前而去,挽起雲鬢的妖媚、豔冶臉蛋兒上神色澹澹,說道:“這位公公,妾身是甄家長女甄晴。”
那葛姓內監看向甄晴,目光微動,拱手道:“原來是楚王妃,老奴有禮。”
說著,向著甄晴行了一禮。
對甄晴自是認識。
甄晴秀眉蹙了蹙,道:“這位公公,可否讓族中子弟收拾一下東西,與女卷告彆。”
這時候已進了冬天,清晨的霜凍還未化去,甄應嘉以及甄韶都在地上跪著,因在待罪,也不敢起來。
葛姓內監麵色澹漠,冷聲說道:“奉聖上之命,甄家男丁儘數打入詔獄,不得去遷延,未得錦衣府和內務府允準,奴婢不敢擅專,王妃還請前往驛館去尋楚王殿下,還請在此不要為難奴婢。”
此言一出,甄晴臉色就有幾分不好看,這個狗奴才,竟敢對她如此無禮!
心頭不由對躲至驛館的那人生出一股怒火。
一旁的甄雪拉了拉甄晴的胳膊,柔婉如水的眉眼見著擔憂,輕聲說道:“姐姐,他們也是奉命行事。”
此刻,甄應嘉等四兄弟連同甄家族人都在跪著,這位麗人心頭也有些不好受。
甄晴玉容如霜,冷聲道:“我知道。”
那個混蛋怎麼還不來?!就不怕她氣的狠了,動著胎氣?
嗯,其實還沒有顯懷。
而就在甄晴玉容含霜,甄府牌樓之外響起雜亂的馬蹄聲,大批錦衣府衛在門前立定,封鎖了甄家莊園的四麵八方,甚至方堯春父子剛至門口就被堵住,隻能向一旁避讓。
而後是手持繡春刀的錦衣府衛,翻身下馬,簇擁著一個頭戴山字無翼冠冕,身穿黑紅坐蟒蟒服,腰按天子劍的少年來到門樓前。
“永寧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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