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道:“長公主殿下,府中女眷俱在此處了。”
相比賈珩態度和藹,還有如甄璘媳婦兒楊氏這等沒眼力見兒的婦人,蹬鼻子上臉,此刻哪怕是晉陽長公主嬌媚容顏之上,笑靨似花,但周圍的婦人都緊緊低著頭,不敢與那衣裙雍容華美的麗人對視。
這就是……血脈壓製!
晉陽長公主丹唇微啟,輕聲說道:“甄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能怪著皇兄不給親戚留著情麵,隻是過往那些年,的確太不像話。”
甘氏低聲應著,基本是唯唯諾諾。
“怎麼不見北靜王妃和楚王妃?”晉陽長公主目光掃視過一眾甄家女眷,忽而問道。
甘氏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忽而就在這時,外間傳來嬤嬤的聲音。
楚王妃甄晴進入廳中,說道:“妾身見過晉陽姑母。”
甄雪也向著晉陽長公主行得一禮,甄蘭盈盈福了一禮,拿眼偷瞧著那盛裝華裙的麗人。
說來,這是甄蘭第一次見著晉陽長公主,但那螓首蛾眉,雍美端麗的氣度卻給甄蘭留下了深刻印象。
甚至論美豔,比之甄晴還要繁盛幾分。
晉陽長公主看向甄晴以及甄雪,瑩潤如水的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臉上,問道:“永寧伯。”
賈珩早有應對,拿過一旁的簿冊,麵色肅然幾分,低聲說道:“殿下,這是甄家的產業,可著錦衣府經曆司和內務府會稽司一同籌辦。”
此刻,倒有一些女上司的意味,嗯,回去晉陽就穿著這身衣裳。
晉陽長公主看向一旁的元春,聲音珠圓玉潤,說道:“去拿來。”
元春此刻正在瞧著賈珩,聞言,輕輕應了一聲,身姿豐美端麗的少女,緩緩行至近前,目光柔潤如水地看向那少年,從賈珩手中接過簿冊,然後轉身返回,遞將過去。
塗著豔紅蔻丹的纖纖柔荑,拿過那本簿冊,輕輕翻閱著。
一時間,整個廳堂中隻有晉陽長公主翻閱簿冊的“刷刷”之音,眾人都耐心等待。
甄蘭抿了抿粉唇,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蟒服少年,卻見那少年削刻、冰冷的麵容上不見絲毫表情,安靜的好似一尊雕塑,而右手披風處按著寶劍的手,十指修長,白皙如玉。
賈珩拱了拱手道:“殿下。”
晉陽長公主將簿冊闔起,美眸似是嗔白了一眼那執禮甚恭的少年。
催什麼催。
晉陽長公主清聲道:“兩位王妃都坐下吧。”
甄晴和甄雪道謝一聲,然後落座下來,甄蘭也隨之落座下來。
晉陽長公主金質玉潤的聲音響起:“金陵體仁院一案,朝廷的意思也很明確,當然還是希望府上配合,不要鬨得不好看。”
說著,看向賈珩,說道:“永寧伯,是這個意思吧?”
賈珩道:“是。”
鹹寧公主看向那蟒服少年,明眸中見著心疼,那人現在已經不滿足欺負她了,開始欺負起先生了。
晉陽長公主輕聲說道:“憐雪,你派著女官讓人住在甄家後院,保護甄家女眷,著人清點甄家內的物品。”
凡是抄檢家資,女眷容易受得驚擾。
晉陽長公主看了一眼甄家女眷,柔聲道:“今天就先到這兒了,這瞧著都晌午了,也該用午飯呢,永寧伯覺得呢。”
賈珩道:“臣等下還要去錦衣府查問案子,鞠問甄家等人。”
晉陽長公主螓首點了點,看向那少年,說道:“等你查問出相關卷宗,再來彙總至本宮。”
賈珩拱手應命道:“是。”
說著,對甄晴、甄雪道:“兩位王妃,在府上可先聽長公主的操持。”
甄晴麵無異色道:“永寧伯慢走。”
甄雪也同樣說著,隻是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不由失神幾許。
前天經姐姐一提醒,她可能懷了子鈺的孩子,上次接歆歆回來時候,終究沒有和他說。
問題現在她其實也不確定,要不再等有了孕吐、顯了脈象才和他說?
現在家裡亂糟糟,更是焦頭爛額。
就在賈珩想要離去,鹹寧公主忽而開口說道:“姑姑,不如我隨著賈大人前往錦衣府,將訊問的案卷副本再給姑姑送來。”
晉陽長公主:“……”
蛾眉之下的美眸,目光帶著幾分惱怒地看了一眼少女,不過想了想,還是應允道:“路上注意安全。”
鹹寧公主正自心頭欣喜,忽而卻聽那麗人麵如清霜,開口說道:“嬋月,你陪著你表姐一同過去。”
兩人原都是一身女官服飾,本來是在府中無聊,姐妹兩個瞧著甄家被抄的熱鬨,順便能見到賈珩。
現在見到,也算達成所願。
李嬋月輕輕“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拉過鹹寧公主的素手,輕輕捏了捏自家表姐的手背,明眸中見著嗔怒。
鹹寧表姐現在連她都防著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在床幃之間,小賈先生好像更為…稀罕她的緣故。
當初,賈珩也是明顯在趴上更稀罕那種局促不安,手足無措,一看就經驗為零的新人,那天對忍羞含怯的嬋月更熱切一些。
甄晴柳葉眉挑了挑,清冽的鳳眸掠了一眼鹹寧公主,玉容清幽如霜,心頭難免響起一聲冷笑。
這個小姑子女大不中留,毫無女兒家的矜持,她離京之前宮裡流言就傳的沸沸揚揚。
現在更是纏著那個混蛋不放了。
賈珩拱手說道:“那微臣先告退。”
說著,與鹹寧公主一同離了甄家後院,沿著遊廊向著前院而去。
窈窕靜姝的少女,兩彎英麗秀眉,清澈明眸之下的淚痣微不可察,清聲問道:“先生,怎麼沒見瀟姐姐?”
李嬋月也看向賈珩,隻是韶顏寧靜如水,微微抿著粉唇,藏星蘊月的眸子靜靜地看向那少年。
賈珩道:“瀟瀟她今個兒沒來,咱們坐馬車先去錦衣府,回頭吃個午飯。”
鹹寧公主輕輕應著,待出了甄家莊園,上了一輛空間軒敞馬車,看向那蟒服少年,說道:“先生,這甄家真是說抄就抄了,我小時候,甄家富貴的名頭就傳到了宮裡了,不想落得這般結局淒慘的地步,一族興衰如此,一國何嘗不是如此。”
少女秀眉顰著,目中似有幾分思索。
賈珩道:“是啊,枯榮興衰,天地至理。其興也勃,其亡也忽,一人,一家,乃至一國,無不如此。”
輕輕握住少女的柔荑,道:“其實甄家這還不算太慘,起碼還能存留一份體麵,如那牛繼宗家,族中男丁儘斬,女眷淪落教坊司,何其悲慘。”
如寧榮兩府那樣的抄家,同樣是慘不忍睹,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鹹寧公主將螓首靠在賈珩懷裡,體會到少年的情緒,清絕、幽麗的玉容上寧靜一片。
過了會兒,輕聲說道:“先生,咱們什時候回京?”
賈珩撫著鹹寧的肩頭,溫聲道:“等鞠問其罪,彙總成卷宗,抄檢甄家的私財入官以後,上了奏疏,就能回京了。”
鹹寧公主揚起秀麗如雪蓮的臉蛋兒,問道:“那楚王兄還有王妃那邊兒,會不會上疏求情。”
賈珩道:“楚王去了驛館,楚王妃也是……識大體之人。”
他都沒有想到楚王竟然躲了出去,不過想來也能理解一二,不是皇子不能體會到那種聖意孤高,膽戰心驚的感覺。
李嬋月看向那低聲敘語的兩人,剪水明瞳一時出神,心頭湧起一股沒來由悵然。
他和表姐才是一對兒,她其實也是多餘的。
嗯,這就是三個人的友誼,總有一個人會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賈珩凝眸看向那眉眼鬱鬱成煙雨的少女,情知少女又在自怨自艾,溫聲道:“嬋月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說著,拉過李嬋月的素手,少女的手略有幾分涼,不是鹹寧那種纖纖十指,但觸手肌膚細膩不輸分毫。
自從那天三明治之後,早已親密無間,不分彼此。
李嬋月稚麗眉眼羞怯未減,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妍麗如雪的臉頰羞紅如霞,輕聲說道:“珩大哥,你們說話,我坐這兒就好了。”
“這說著都冬天了,天還挺冷的,人多坐一起也能暖和一些。”賈珩笑了笑,看向小郡主,輕聲說道。
李嬋月:“……”
所以她就是個取暖的?
賈珩說著,伸手輕輕一帶,將容顏微紅的小郡主擁在懷裡,少女香軟的氣息充斥鼻翼,輕聲道:“再有幾天,咱們就該回京了。”
李嬋月將螓首靠在賈珩懷裡,輕輕“嗯”了一聲,微微垂下眉眼,心頭也湧起一股安寧。
被小賈先生摟著,好像是…是要暖和一些。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的轔轔聲音緩緩響起,伴隨著寒風吹動著沿街旗幡的呼呼之音,透過窗簾落在賈珩的耳畔。
崇平十五年冬的江南,似乎比往年更濕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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