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鳳姐的八麵玲瓏,自然知道這人是誰,不過是有意問著。
曹氏也是個喜愛熱鬨的性子,輕聲笑道:“是鳳丫頭吧,當初在南省走親戚時,還見過一麵呢,鳳丫頭這是貴人多忘事。”
“哎呦呦,瞧嬸子說的,我算是什麼貴人。”鳳姐笑著打著招呼,道:“這是紋妹妹和綺妹妹罷。”
這時,曹氏與鳳姐寒暄著,李紈走將過來,喚道:“嬸子,您來了。”
在閨閣之中就已見過曹氏,甚至算是曹氏從小看著長大,與李紋和李綺兩個妹子也算是熟悉。
曹氏連忙拉著李紋和李綺,笑意盈盈說道:“紋兒、綺兒,見過你大姐姐。”
李紈看向亭亭玉立的兩個堂妹,溫寧眉眼間縈著嫣然笑意,秀美鬢發之間的一根珠花簪子,珠花輕輕搖晃著,柔聲道:“上次南省省親,兩位妹妹還沒有這般大,現在都這般高了。”
李紋和李綺甜甜喚道:“見過大姐姐。”
李紈拉過兩個小姑娘的小手,笑道:“家裡怎麼樣,可還好著?”
李紋年歲大一些,先回著話,柔美臉頰上見著笑意,說道:“家裡一切都好,大伯身體也健朗。”
薛姨媽此刻也拉著寶釵的綿軟小手,看向自家女兒,然後又拉過寶琴的手,笑道:“琴丫頭也來了,冷不冷。”
寶琴甜甜笑道:“不冷,珩大哥說隨著父親坐船就在後麵。”
薛姨媽笑道:“聽你爹爹信上說了,也難為你們了,在粵海正好碰上珩哥兒,不然不定又怎麼麻煩。”
寶琴笑容天真爛漫,說道:“是啊,珩哥哥幫了不少忙。”
寶釵此刻凝眸看向自家母親,拉過寶琴綿軟的小手,柔聲道:“媽,在京裡可還好。”
“好,好,一切都好。”薛姨媽看向自家女兒,心頭思念不勝,但更多還是想詢問著南下的經曆,與那鹹寧公主、清河郡主關係處的究竟怎麼樣?
此刻賈母與黛玉說過話,轉而看向甄蘭和甄溪,問道:“是蘭丫頭和溪丫頭吧。”
在先前賈珩在路上的書信中其實已經知曉了這是甄家的兩個小姑娘,家中遭逢變故,這才過來京中投靠。
而其中一個還是珩哥兒的妾室。
“見過老太君。”甄蘭和甄溪近前,向著對麵頭發花白,滿身貴氣的老嫗行禮喚道。
甄蘭看向那頭發發白,慈眉善目的老嫗,不由想起自家的祖奶奶,少女芳心幽幽一歎。
如果祖奶奶沒有駕鶴西去,甄家也不會接連遭逢大變。
而甄溪則是盈盈福了一禮,靈氣如溪的剪水明瞳之中見著好奇。
“好孩子,這大冷的天兒,快起來。”賈母說著,連忙伸手攙扶著,打量著兩個小姑娘,一個眉眼英麗,一個品貌秀美,實在看不出哪個是珩哥兒的妾室。
這會兒鴛鴦這會兒,也離了黛玉,攙扶著賈母,說道:“老太太,這邊兒風大,進屋裡再敘話。”
賈母循聲看向鴛鴦,這位曾經的貼身丫鬟,似乎變得更為豔麗了一些,笑道:“還是鴛鴦想的周到,咱們都彆在這院子裡吹著涼風了,進屋裡說話吧。”
鳳姐笑著招呼幾個姑娘,說道:“都進屋裡說話,屋裡暖和一些。”
說著,一大群鶯鶯燕燕帶著丫鬟隨著賈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進入榮慶堂。
也得虧是榮慶堂空間軒敞,足足容納十二扇屏風隔斷成不同空間,此刻都進入其間,也不顯擁擠。
屋內地龍燃著,暖氣四溢,點著香薰,眾人落座在一個個繡墩上,而賈母拉著黛玉的手坐在羅漢床上,拉著黛玉入懷裡,撫著黛玉的肩頭,說道:“玉兒,在揚州可見到你父親?”
黛玉柔聲說道:“見著了,父親那邊兒公務繁忙,平常也是聚少離多。”
但爹爹和珩大哥倒是親切得比過她去,就有些奇怪。
寶玉見著這一幕,就有些眼熱,也想如小時候一般被賈母與黛玉一同抱在懷裡,但在眾目睽睽之中,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會兒,賈母目光帶著關切,問道:“聽珩哥兒說,你去了姑蘇?”
黛玉柔聲說道:“去跟著珩大哥祭拜了母親。”
賈母聞言,麵色頓了頓,歎了一口氣道:“是該去看看。”
在這個事兒上,賈珩辦的事完全沒毛病,反而是賈母這些年有些疏忽。
與黛玉說了一會話,看向曹氏以及兩個女孩兒,笑道:“親家,金陵那邊兒怎麼樣?”
曹氏笑道:“回老太太,一切都好。”
賈母點了點頭,與曹氏寒暄著,笑道:“蘭哥兒他娘也惦念著金陵那邊兒,再等蘭哥兒大一些,就要隨著去金陵看看呢。”
賈母與曹氏寒暄而罷,又與甄蘭、甄溪說道:“你祖奶奶的事兒,我聽說了,唉,世事無常,不過既然跟著珩哥兒到了府上,就安心住下。”
甄蘭盈盈福了一禮,柔聲道:“多謝老太太。”
甄溪也輕聲道謝,看著一屋子的釵裙環襖,心道,珩大哥家裡與她們家相比,也差不多了。
賈母都一一寒暄,然後說道:“鳳丫頭,這幾個姑娘都來了,你看著怎麼安排?”
鳳姐笑道:“蘭丫頭和溪丫頭既是跟著珩兄弟來的,那就住在東府,曹嬸子和紋姑娘住在嫂子那邊兒的院子裡,再有一段時間,那園子都差不多修好了。”
賈母點了點頭,說道:“這般安排最好不過,我瞧著府上這麼多姑娘,也住不下,那園子我前日看了,住在那兒挺好,等明年開春,花卉綻放,讓寶玉和姊妹們住在裡麵,讀書學字。”
寶玉聞言,心頭更是歡喜不勝。
鳳姐笑了笑,卻沒有接這話頭,心頭卻是在想著老太太還是有些一廂情願了。
當初,珩兄弟說著就是女孩兒進入住著,而且還寧府那邊兒又是出地方、又是出了銀子,肯定不是給寶玉修得。
而且老爺那邊兒也不願意,寶玉是要住崇文館的學堂好好讀書的。
賈母說完也不再提著園子一事,笑著看向曹氏以及李紋和李綺,說道:“你們娘三個就在府中住著,我們家也沒那麼大的規矩,兩個姑娘都是當成主子小姐來待的。”
曹氏輕笑地點了點頭,說道:“那麻煩老太太了。”
其實她是想帶著紋兒和綺兒到東府去住的,聽尤氏的意思,東府的事兒簡單一些。
“都是親戚親裡的,見外什麼。”賈母麵上滿是慈祥笑意,說道。
對於李紈為孫子的守節,賈母的態度是一向讚賞有加,甚至心疼帶著重孫賈蘭的李紈,從自己的月例中撥付了銀子給李紈日常開銷所用。
賈母想了想,又叮囑著鳳姐,說道:“這些姑娘的月例,也不能怠慢了,另從撥付,我知道你腰包裡正鼓著。”
後麵的話就有幾分打趣,薛姨媽笑道:“鳳丫頭現在可是了不得,跟著珩哥兒做生意,手指縫漏的都不少了。”
平兒聽著薛姨媽此言,玉容微紅,心頭莫名一跳,奶奶因為珩大爺的那方手帕,可不就是手指縫裡漏的就有不少?
邢夫人在一旁輕輕笑著,白淨麵皮上見著思忖之色。
珩哥兒回來以後,岫煙侄女的事兒也該定著了,聽說這次應該是要封侯了。
鳳姐笑道:“哎呦,我的老祖宗,可知道我剛修了園子,四處打饑荒呢,正愁沒地方四處化緣呢。”
賈母笑道:“你這猴兒,彆在這兒給我哭窮,你和珩哥兒兩個做著生意,日進鬥金都不止呢。”
榮慶堂中眾人都笑了起來,榮慶堂一時間充滿是快活的空氣。
寶玉那中秋滿月的臉盤上,也現出兩個酒窩,他還是喜歡這個氣氛。
唉,之前珩大哥都將人帶到南方去了。
他自忙他自己的,帶著這麼多人南下做什麼?
黛玉也拿著手帕抿著嘴兒笑,罥煙眉之下的星眸熠熠閃爍,如論熱鬨的確是榮慶堂這邊兒熱鬨一些。
不過……她終究是屬於東府的。
王夫人從一旁的玉釧手裡接過茶盅,輕輕抿了一口,也暫且壓下心頭的那一絲煩躁,看向坐在身邊兒的探春,輕聲問道:“三丫頭,你大姐姐怎麼沒有回來。”
探春輕聲道:“大姐姐跟著長公主身邊兒是一等得力的,長公主須臾離不開她呢。”
王夫人聞言,麵現訝異之色,聲音微微高了八度,問道:“長公主怎麼離不得你大姐姐?”
如是大丫頭跟著長公主,將來與那等天潢貴胄有著關係,再嫁入宗室也是有著可能。
隨著時間過去,尤其是元春到今年年底婚事都沒有著落,王夫人愈發對某人在楚王、蔣克寧前後兩家的阻撓婚事感到耿耿於懷。
元春已經要成老姑娘……
而且更為難纏的是,元春動輒要以出家絕婚嫁之念,這可要了王夫人的老命。
那邊兒的賈母也聽到王夫人與探春的敘話,笑著看向探春,說道:“三丫頭,那位長公主殿下怎麼離不開大丫頭的。”
元春其實也讓賈母操碎了心,都那麼大的姑娘,現在還是沒有嫁人。
薛姨媽此刻也看向那眉眼英麗的少女,心頭暗暗好奇。
大丫頭眼見著被耽擱了終身大事,怎麼在長公主那邊兒得了器重?莫非還能再與宗室聯姻?
探春道:“就是內務府的差事,長公主都是交給大姐姐的,她手下管著好多生意的,還有大姐姐如今的品級也是有著四品的才人,長公主須臾離不得大姐姐的。”
的確是須臾離不得,賈珩在累的時候都是元春幫推著。
賈母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
寶釵聽著幾人敘話,心頭幽幽歎了一口氣。
大姐姐的確是可惜了,想起當初在金陵之時,她曾勸說著她和顰兒,那般雍容溫婉的性情,現在終身卻沒有著落。
少女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也是彆人藤蘿可托的喬木,真就床幃之間,劉若英的那首歌……原來你也在這裡?
薛姨媽笑著岔開話題,說道:“這說著都晌午了,珩哥兒還沒回來呢?”
賈母笑道:“這會兒估計宮裡還得賜宴,咱們先用著午飯,不用等著他。”
說著,吩咐著林之孝家的去準備午飯。
榮慶堂中歡聲笑語,都在說著話,待用過午飯,眾人坐在一起品茗敘話。
忽而,從外間傳來林之孝家的聲音,說道:“老太太,太太,二老爺回來了。”
賈母聞言一喜,連忙說道:“政兒回來了,珩哥兒呢?”
“二老爺說,宮裡單獨留了大爺在宮裡敘話。”林之孝家的笑著說道。
而就在廳堂中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賈政也從前院來到後宅的榮慶堂。
“母親。”賈政向著坐在羅漢床之上的賈母行了一禮,態度恭謹。
賈母問道:“怎麼樣?珩哥兒呢。”
其實是問著賈珩的封賞爵位,但這個事情吧,又不能太直言和急切。
賈政麵頰潮紅,心緒激蕩道:“母親,聖上皇恩浩蕩,封了子鈺為一等侯,用罷午宴以後,聖上召子鈺單獨奏對去了。”
眾人:“……”
旋即,好像一股喜氣洋洋的暖風吹過整個榮慶堂,讓廳堂中金釵和婦人臉上都是見著喜色。
“一等侯,好!好啊!!!”賈母欣喜說著,連連道好,心頭隻覺被一股狂喜籠罩。
而薛姨媽也是凝起眸,心頭微震,哪怕早有預料會封侯,但一下子晉爵一等侯,仍有些震驚莫名。
珩哥兒他才多大?
比她家寶丫頭也沒有大一歲吧,這怎麼能這般出挑?這都一等侯了!
此刻寶釵捏著手帕,水潤杏眸中微微失神,心頭已是驚喜交加,竟是一等侯!
封侯以後,再有功勞就是公爵,郡王似乎也不是遙不可及了。
而寶釵身後的鶯兒,臉上的喜色更是難以抑製,看向自家姑娘,心頭與有榮焉。
她那天偷瞧了一眼,大爺和姑娘都同床共枕,抱在一起做著那等夫妻之事了,所謂夫妻同心,榮辱與共。
不僅是薛家主仆為此欣喜莫名,此刻,鳳姐芳心震顫,玉容微微泛起潮紅,彎彎柳葉眉之下,丹鳳眼清波微漾中見著出神,一如心湖波瀾掀起。
珩兄弟的確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當初在這榮慶堂就一副非池中之物的感覺,如今這才多久的光景,已是侯爵了,還是一等!
念及此處,手裡的帕子已經攥緊了幾個來回,腿…掌心都有幾分潤意。
這時,邢夫人也有些震驚,正自思忖著自家侄女岫煙的終身大事,聞言,輕聲說道:“一等侯,這不是比史家三爺的三等侯還高了兩等。”
這位出身小門小戶的榮國大太太顯然情商不高,不怎麼會說話,但往往實話不中聽。
一等侯就是比三等侯尊崇!
不論是世襲次數還是彆的其他俸祿,都要勝之許多。
而榮慶堂中正沉浸在歡欣、沸騰的氣氛中,沒有去接這個話頭。
就是賈母也隻是皺了皺眉,也沒理會,隻是笑道:“珩哥兒這真是光耀門楣了,等到年底祭祖,老身對著榮寧二公也算是有著說道了。”
鳳姐笑道:“這一等侯,珩兄弟才多大,將來隻怕是像榮寧兩公一樣封為國公也是有的。”
國公那是相當難封,如寧國公也不過是三等國公,而榮國公要厲害一些,為二等國公,所以到代善之時,還能保留著小國公的爵位,但也止步於此。
此刻,王夫人聽著廳堂中眾人議論著,手中的佛珠攥緊,心頭厭煩不勝。
她隻是覺得吵鬨!
黛玉春山黛眉之下的星眸,疊爍之間也有喜色湧動,隻是少女謹記著賈珩的叮囑,不動聲色。
一等侯,他將來再有功勞,那時候向父親求娶婚事,想來也能容易一些。
尤氏秀麗玉容之上也有欣然,目中似倒映出一道挺拔不群的身影。
當初那個榮慶堂中仗劍而言的少年,讓她簽了名字除著族籍的少年,不過短短一二年的光景,就已走到了如今難以言說的高度。
李紈與尤氏也差不多如此作想,此刻,少婦凝了凝眸,抿了抿粉唇,心頭複雜莫名,說不出是羨慕還是不甘。
他都一等侯了……
曹氏笑著將榮慶堂中的眾人表情收入眼底,拉了拉兩個女兒的手。
李紋和李綺此刻的臉上倒沒有那般複雜的情緒,於兩個少女而言,不過是聽著一個原本就在清華北大上學的鄰家哥哥,又拿到了藤校的offer,雖然有所驚異,但也與自己沒有太多利益相關。
顯然不如一路看著賈珩從一介布衣成長到侯爵的心思複雜。
至於眾人七嘴八舌說著之時,甄蘭輕輕拉了拉身旁坐著的甄溪的手,在靈氣如溪的眉眼疑惑中,附耳低聲道:“溪兒現在是侯爵夫人,開心不開心?”
甄溪心頭“呀”了一下,粉膩如雪的臉頰羞紅如桃蕊,羞嗔道:“姐姐渾說什麼呢。”
她算哪門子侯爵夫人?不過是珩大哥的妾室,給珩大哥暖被窩的……
念及此處,少女臉頰羞紅,輕輕撫著戴在中指之上的戒指,心湖中不由想起那天與賈珩同床共枕,相擁而眠的經曆。
少年溫言軟語,體貼入微,好像溫泉一般擁抱著少女,沒有來賈珩身邊兒之前嬤嬤交代的那般……隻有溫馨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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