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目光熱切地看向那少年,道:“子鈺累了一天,先用晚飯吧,邊吃邊聊。”
賈珩點了點頭,旋即,眾人圍著一張桌子落座下來,周圍的女官和丫鬟開始端上洗手的臉盆和毛巾等物。
魏王陳然轉眸看向鹹寧公主,麵上帶著長兄般的溫和,打趣說道:“五妹和嬋月是跟著子鈺去錦衣府聽差了?”
鹹寧公主輕笑道:“王兄,我就是跟著先生跑跑腿,順便長長見識,學點兒東西,魏王兄自從開府觀政之後,宮中也不似往常那般熱鬨了。”
說到最後少女聲音就有幾分唏噓感慨。
隨著魏王兄開府,也漸漸開始變得陌生了,處處透著精明的算計。
而且對她雖然仍然關心,但明顯不如以往純粹。
魏王麵容現出感慨之色,說道:“姊妹們大了,也不能一直在外遊蕩玩鬨,也當為父皇分憂才是。”
說著,看向鹹寧公主身旁的李嬋月,問道:“嬋月,姑母怎麼沒有回來?”
李嬋月在一旁安安靜靜聽著幾人說話,聞言,鬱鬱眉眼間的眸子垂下說道:“魏王兄,娘親她在金陵忙著內務府的事兒,有些走不開。”
娘親她這會兒在養胎,這話怎麼給人說?
“太後也很是想著姑姑,年前不知能不能回來?”魏王溫聲道:“江南那邊兒的事兒暫且交辦給下麵人就是了。”
如果當初不是晉陽姑姑排斥,三舅舅此刻應該在內務府作事,他現在開了府以後也不用打著饑荒。
幸在南安郡王府還有母後私下裡接濟一些。
藩王開府以後,尤其是魏王這樣的親王,剛開始就沒有多少俸祿,當然俸祿足夠用,但魏王需要暗中培植黨羽,禮賢下士,光憑借那些俸祿顯然不夠用。
賈珩麵色頓了頓,端起茶盅,解釋說道:“江南金陵體仁院三大織造局後續還要厘定經緯,內務府那邊兒還要耽擱幾個月,而且開海之後,商貿激增,內務府要組織船隊下南洋經商,也需長公主殿下親自坐鎮。”
魏王陳然點了點頭,說道:“江南金陵那邊兒落下虧空,是要儘力填補上,孤這段時間也從邸報上瞧見了,甄家這些年實在鬨得有些不像。”
江南甄家一倒,楚王兄背後就再無可以支撐之處,勢力必將大為縮小。
賈珩道:“聖上已經懲治過甄家,其一應家資也被抄沒入官,如今也算塵埃落定。”
魏王眉頭緊皺,麵色帶著幾分“感同身受”的愁悶,關切問道:“子鈺,楚王兄那邊兒遇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怎麼連我那侄兒也不幸遭了毒手,孤在神京倒是聽得一鱗半爪的。”
賈珩道:“趙王餘孽喪心病狂,想要刺殺宗藩,殿下這段時間在神京也要注意安全才是,出行多讓典軍選派府衛,另外錦衣府衛最近也會暗中派人保護殿下,還望殿下不必疑慮。”
魏王點了點頭,麵色就有幾分冷意,說道:“這趙王餘孽,這麼多年過去,還是這般陰魂不散!孤最近打算五城兵馬司徹查京中可疑人等,子鈺以為如何?”
賈珩道:“此事,王爺自己決定就是。”
魏王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錦衣府能夠協同五城兵馬司,抓捕人起來也能便宜一些。”
賈珩道:“此事在南方,聖上已經揀選了錦衣老人專務此事,神京這邊兒,錦衣府還主要是保護為主。”
魏王剛剛得到五城兵馬司,就已經開始有得隴望蜀之意,錦衣府協助五城兵馬司,魏王順勢正好接觸錦衣將校,難保不會有一些不怕死的將校,暗通款曲。
魏王轉而看向那蟒服少年,問道:“子鈺,聽說甄家兩個姑娘隨著子鈺上京?”
賈珩道:“是甄家老太君臨終前先前托付著,兩家過往的情誼篤厚,也不好推辭。”
這個魏王是一點兒邊界感都沒有,提著甄家的事兒,是在告訴他要和甄家的女婿楚王保持距離?還是說他收了犯官的女兒?
隻能說,因為他在五城兵馬司賣了宋皇後麵子以後,魏王可能有了什麼錯誤的認知,或者說這原本就是天潢貴胄的本能。
這時,鹹寧公主蹙了蹙秀麗的柳眉,玉容之上的笑意稍稍斂去,打斷了魏王的話說,說道:“王兄,先用著飯菜吧。”
嚴以柳也察覺到一些氣氛微妙的變化,私下在桌子下扯了扯魏王的衣袖。
王爺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
魏王頓時醒覺過來,笑道:“隻顧著說話了,一同吃飯罷。”
幾人說話之間,開始用著飯菜,推杯換盞,倒是有說有笑。
魏王不再提著政事兒,隻是與鹹寧公主說著小時候的趣事兒,故而這頓飯家宴興致還要濃鬱一些。
待用罷飯菜,然後落座下來,品茗敘話。
“其實還有一樁事兒想要勞煩魏王殿下。”賈珩默然片刻,看向那麵皮白淨的少年王者,開口說道。
魏王放下茶盅目光灼灼而視,連忙說道:“什麼事兒?”
賈珩道:“我那個表兄董遷,好幾次給我寫信,想要調至京營,為國建功立業,我打算全了他一番報國之心,恰巧史侯的兒子史信也想著調任神京,打算就近在神京城中侍奉府中雙親,是否將二人稍稍調換一下,殿下覺得如何?”
他既然在剛剛說著舉薦魏王提點五城兵馬司,那麼他此刻就用請求的話語說著,哪怕是奏疏還未遞送。
當然這般謙卑的態度,本身也是對魏王胸襟的一種試探。
魏王妃嚴以柳柳葉細眉,凝眸看向那氣定神閒的少年,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這隻怕是這賈子鈺向王爺開出的條件了,王爺應該會答應吧。
魏王聞言,麵容微頓,目光閃了閃,不知為何,心頭就有一些異樣的不適,但被強行驅散,其實,這是一種禁臠被染指一點兒的感覺。
因為五城兵馬司已經被魏王視為自己的勢力範圍,卻還有著賈珩的參餘勢力安插進來,這種來自天潢貴胄對權力領地意識的強烈,催生了一絲不喜。
說白了,賈珩再怎麼也隻是臣,而魏王自認為是天子嫡子,隨著開府日久,對權力的掌控欲愈發強烈。
魏王想了想,輕聲道:“此事易如反掌,再說子鈺現在提點五城兵馬司,調人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賈珩道:“那就多謝王爺了。”
魏王這時似乎也壓下了心頭那一絲負麵情緒,道:“子鈺這是哪裡話,小事兒一樁罷了。”
鹹寧公主看了一眼魏王,手中的茶盅放下,心頭也有些不舒服。
魏王又問道:“子鈺,如今與女真撕毀和議,可以想見,明年女真必定興兵來犯,子鈺已想好迎敵之策了吧。”
賈珩沉吟片刻,輕聲說道:“年前年後,朝中朝外都將積極備戰,此事軍機處還在綢繆著。”
魏王點了點頭,說道:“子鈺是對虜戰事的行家裡手,想來假以時日,能再次高奏凱歌。”
不說其他,眼前的少年在對虜戰事上,的確與眾不同,本來他想轉圜一下子鈺和自家老丈人南安郡王的齟齬,但也不知怎麼的,忽而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那麼,就留待下次吧。
賈珩隨意應了一句,道:“軍國大事,向來是廟算多者勝於廟算少者。”
魏王妃嚴以柳靜靜看向那少年,英秀的眉宇之下,眸光盈盈閃爍,思忖著賈珩其人。
此人論及打仗,的確有著過人之處,隻是與父王經過先前朝會一事,幾如水火,於國家隻怕是禍非服。
魏王道:“如今大漢百廢待興,隻要掃平遼東,中興之勢不遠矣,這一切都要仰仗子鈺綢繆了。”
這話語多少有些恭維的熱切,隻是因為兩人的年齡,多少顯得有些與少年郎不匹的油膩。
鹹寧公主清麗玉容上就愈發幾分不自然,明眸看向魏王,芳心禁不住幽幽一歎。
如魏王兄所言,兄弟姊妹們一大起來,心思都變了起來。
賈珩連忙說道:“王爺過譽了。”
就這般,賈珩與魏王陳然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說了一會兒話,不覺天色漸晚,而魏王也出言告辭。
待賈珩起身將魏王夫婦送走,重新回返花,迎著鹹寧以及小郡主注視的目光,笑了笑,問道:“鹹寧,怎麼了。”
鹹寧公主聞言,幽麗、冷豔的玉顏上帶著複雜之色,說道:“隻是剛才一時間,覺得魏王兄有些陌生。”
賈珩聞言,麵色微怔,看向眉眼清麗的少女,認真說道:“嬋月,領著我和你表姐去你房裡敘話。”
李嬋月臉頰微紅,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引著賈珩與鹹寧公主向著後院而去。
忙著畢業論文答辯,才到學校,坐了一天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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