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說著,吩咐著丫鬟去準備各種餃子餡以及餃子皮。
這時,甄晴忽而抬眸問著那蟒服少年,柔潤眸光之中現出關切,柔聲道:“珩兄弟,有些關於父親的事兒想問問你。”
自從甄家被內務府和錦衣府抄家,甄應嘉四兄弟俱被流放於外,甄晴心頭也有一些擔憂。
賈珩看了一眼甄晴,輕聲道:“兩位王妃隨我到書房敘話。”
應該不是磨盤又來了癮頭,可能是的確有著關於甄應嘉的事兒想要問他。
元春抱過水歆,輕聲說道:“歆歆,咱們兩個等一會兒。”
水歆噘了噘嘴,輕哼一聲,怏怏不樂。
每次大姨和娘親一來,就和爹爹單獨去書房敘話,說是來找她的,但沒有一個將她放在心上。
小孩兒其實在某些事情上比大人還要感知敏銳。
賈珩領著甄晴與甄雪來到書房,雙方分賓主落座。
甄晴卻主動坐將過來,拉過賈珩的手,輕聲道:“子鈺,父親他流放也有許久了,這會兒應該到了流放之地,子鈺,你說我能不能上疏給父皇,以孝感之,求得恩典。”
其實,這個操作是可以的。
賈珩想了想,思忖道:“此事得等等,起碼現在時機不合適,甄家才流放多久?而且,最好是逢著國有大喜,再上疏求情為好,那時候聖上憐心一起,才能降下恩典來。”
甄晴道:“那等你明年大勝女真,我再上疏?”
賈珩:“……”
“等那時候看看,大勝這種事兒,誰也說不了。”賈珩輕聲說道。
甄雪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這般冷的天,也不知父親和二叔他們能不能受得住。”
賈珩道:“過冬的棉衣都送過去了嗎?”
“都送過去了,母親前段時間淚流滿麵的,我和姐姐勸了好幾回,才好了一些。”甄雪輕聲說道。
賈珩歎了一口氣。
甄晴道:“蘭兒最近怎麼樣?你沒欺負她吧?”
賈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說道:“我欺負她做什麼?蘭兒妹妹遭逢大變,能頂住的確不容易。”
“她有些像我,萬事要強,在你身邊兒,你多教教她,她心頭念你的好。”甄晴輕聲說著,觀察著那少年的臉色變化,柔聲道:“將來也收到身邊兒做著妾室吧。”
“嗯。”賈珩點了點頭,這一次倒是沒有拒絕。
甄晴:“……”
當初明明說著不要,現在……這是坦然受之?
也好,這下她們四姐妹都侍奉著這個混蛋,他將來敢不幫她,真就天理難容,人神共憤了。
暫且不提賈珩與甄晴和甄雪敘話,卻說兩江總督衙門,書房之中——
沈邡坐在書案之後,一張儒雅麵容,臉色陰沉,凝眸看向通判盧朝雲,問道:“確有此事?”
盧朝雲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屬下的朋友與徐布政使的長隨是親戚,此消息確鑿無疑,徐大人的確是去了寧國府上。”
沈邡目光陰沉的可怕,過了一會兒,臉上的鐵青之色轉而消失不見,冷聲說道:“他有所急切也屬平常,擔心自己的位置被人頂掉。”
說來說去,還是見他失了勢,有些護不住徐世魁了,這才向賈珩小兒獻媚輸誠。
“那永寧侯最近在做什麼?”沈邡問道。
盧朝雲苦著臉,說道:“大人,下官不敢派人盯著。”
沈邡目光陰沉些許,一時無言。
白思行麵上現出愁悶之色,低聲問道:“東翁,眼下該如何是好?”
沈邡道:“為今之計,隻能忍辱負重,靜觀其變,等韓閣老那邊兒有了消息,江南這邊兒的局麵也能改觀。”
他現在被革職留用,應該想法子將身上的這層束縛給去除才是,其他的來日方長。
白思行見此,心頭卻蒙上一股陰霾,總覺得事情不會這般風平浪靜。
沈邡默然片刻,再次將目光投向通判盧朝雲,問道:“章大人最近在忙著什麼?”
章永川與他政見頗有分歧,以往礙於大局,起碼能維持麵上和睦,但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難保不會心思有異。
盧朝雲搖了搖頭,說道:“卑職也不知,臨近過年,章大人過來南京稽核錢糧、刑名的事兒。”
江南巡撫雖然位高權重,但在年底之時也要來南京與六部衙司交接一年的事宜。
沈邡皺了皺眉,低聲說道:“你讓人盯著他。”
盧朝雲心頭一凜,拱手稱是。
待盧朝雲離去,沈邡轉而看向白思行,說道:“這次江南分省,國子監的監生輿論如何?可有因春闈錄取名額變動有所集議?”
白思行道:“回大人,國子監監生最近都在議著江南分省的事兒,都在說如是劃進北方,以彼等文采中進士手到擒來,但來年春闈,究竟是用為北卷,還是用為南卷?抑或是中卷?”
大漢開科取士,汲取明製教訓,仍分南北中三卷,定額三百人,南卷取四,北卷取五,中卷取一。
一旦發至中卷,雖然地域少,但錄取名額也少,競爭就更為激烈,而大漢對科舉移民也有嚴格的限製。
沈邡麵色幽沉,眸光閃了閃,瞬間有了主意,看向白思行,低聲說道:“讓人傳揚出去,就說安徽為南北交界之所,可能會用中卷。”
白思行聞言,皺了皺眉說道:“東翁,如此一來,出身安慶、徽州、太平、寧國等地的監生、士子,勢必要在金陵聚眾鬨事,如是鬨將起來,朝廷臉麵上隻怕不大好看啊。”
這幾乎是必然之事,不說監生是否圍堵衙門,就說如扣闕當年隆治朝一廢太子之時,就已發出過一次,而崇平帝即位以來,也有一兩次。
沈邡麵色沉靜,目光閃了閃,幽聲說道:“科舉劃域之事,朝廷總歸要解決,如今就看那位永寧侯的手段。”
一介武夫肯定沒有見過這等陣仗,勢必手足失措,如果悍然以血腥手段震懾,那就是中外震驚,天下口誅筆伐。
白思行想了想,沉吟說道:“此事,東翁萬萬不能插手,否則落在有心人眼中,隻怕聖上龍顏震怒,降以雷霆。”
沈邡冷聲道:“那時候老夫身為兩江總督,出麵勸說鬨事兒的士子,平息輿論,自是應為之事。”
白思行聞言,眼前一亮,一下子明白沈邡的真正盤算,脫口讚道:“東翁此策妙不可言。”
是了,如果出了這樣的事兒,那位永寧侯肯定無所適從,那時候東翁親自去見那些監生,出言撫慰,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叫什麼?這叫舍我其誰的擔當!這叫顧全大局的封疆,說不得宮裡將革職留用的處罰,自此一筆勾銷。
這的確是一次露臉表現的機會。
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表現,但究竟是不是,想要露臉,結果把屁股給露出來,猶未可知。
此刻就在大漢南省為分省而治一事暗流湧動之時,遠在數千裡之外的蒙古汗帳——
此地是察哈爾蒙古的汗帳所在,蒙古孛兒隻斤黃金家族的三十六任大汗額哲此刻坐在虎皮帥椅上,麵容陰沉如鐵,目光冷厲地看向下方不遠處正是女真的使者。
周圍執刀警戒的蒙古護衛也都將青筋暴起的手掌,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麵上殺氣騰騰地看向那女真使者。
“我家皇上遞送的國書已經遞送給大汗了,距離朝覲之期還有六七天,我家皇上念可以寬限至半月。”那女真使者說道。
額哲年歲三十出頭,麵容骨架稍大,頜骨較寬,膚色呈古銅色,一雙目光炯炯有神,給一旁身形昂藏的大漢使了一個眼色。
這時,那身形魁梧的大漢沉喝說道:“努爾哈赤在時,相約兩汗共尊,不再朝覲,縱然是朝覲,我家大汗為黃金家族後人,你女真不過偏僻之地的夷人,朝覲也該是爾女真一族向我家大汗朝覲!”
“再敢在這兒撒野,宰了你,滾!”那蒙古大漢叱罵一聲,然後手中的馬刀已經了鞘,麵上殺機籠罩。
女真使者臉色卻怡然不懼,冷笑一聲,拱手道:“那我就如實稟告我家皇上。”
說著,轉身離去。
待女真使者離去,額哲眉頭緊皺,看向不遠處站著的一個穿著草原薩滿服飾的老者說道:“烏勒吉,女真想要使我們臣服,可我不想讓手下的兒郎供女真驅馳,該如何?”
那名喚烏勒吉的老者,說道:“大汗,女真之所以想要使我們臣服,是為了征服南邊兒漢人,大汗如想保住黃金家族的榮耀,還需尋漢人幫忙才是。”
當年林丹汗敗亡之時,大漢的有識之士或者說名將如周王、趙王就提出扶持蒙古對抗女真,使其成為屏藩,正是在大漢的支援下,額哲才沒有如平行時空的大明一樣,向皇太極臣服。
“漢人這些年因為帝位,內鬥不斷,趙王和周王都相繼病逝,留下的都是一些鼠目寸光的無膽之輩,邊關的鎮將更是一頭頭貪得無厭的豺狼,想要讓漢人下場幫忙,也不大容易。”額哲眉頭皺著,憂心忡忡道。
這位蒙古大汗當年因為受得大漢的扶持,對漢人文化也有著深入了解,幾乎出口成章。
烏勒吉道:“大汗,漢人的永寧侯在南邊兒打敗了女真族裡最為驍勇善戰的多鐸,漢人比之以往大為不同了。”
額哲看向烏勒吉,目光緊緊盯著,靜待下文。
果然,烏勒吉壓低了聲音,說道:“大汗,漢人的永寧侯派來的探子已經潛入了城中,來到我府上,想要與大汗見上一麵,敘說緊急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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