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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平十六年的正月初一,一大清早兒,東方天際微露一絲魚肚白,而金色晨曦披落在整個庭院,帷幔四及的床榻之上,交頸而眠的三人幽幽醒來。
賈珩從晉陽長公主府梳洗起身,在元春侍奉下,穿上蟒服。
賈珩轉頭凝眸看向珠圓玉潤的麗人,輕聲說道:“今個兒兒是大姐姐的生兒,大姐姐想怎麼慶賀?”
元春輕輕一笑,柔聲說道:“珩弟,下碗壽麵也就是了,不用大費周章的。”
這時,晉陽長公主一邊兒穿著裙裳,一邊兒起身,芙蓉玉麵上笑意盈盈說道:“好不容易過次生兒,怎麼也要慶賀一下。”
元春連忙過去攙扶著麗人的胳膊,柔聲道:“殿下,我侍奉你梳妝罷。”
隨著懷孕日久,晉陽長公主身子愈發笨重,豐美瑩潤的玉顏上,彤紅如霞,眉梢眼角的豐熟氣韻美得驚心動魄。
賈珩這時自己係著腰間的犀角玉帶,銅鏡之中的少年,眉宇峻刻,目光溫和,轉頭看向元春和晉陽長公主,溫聲道:“等會兒我去趟錦衣府拜訪一個人,中午再過來吃飯。”
“這大過年的,怎麼還忙著呢?也不多陪陪殿下?”元春彎彎秀眉之下,美眸嫵媚流波,語氣帶著幾許嗔怪說道。
剛才還問著她的生兒,現在又跑外間去了。
賈珩笑了笑道:“我去去就回來了,彆的時候還不好去,你陪著殿下說話。”
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一下,道:“元春,你讓他去罷,讓他成天陪著我們兩個,也覺得膩的慌。”
賈珩:“……”
近前,拉過麗人的素手,道:“什麼時候膩著了,去錦衣府是真有事。”
晉陽長公主輕笑說道:“去罷。”
說話間,與晉陽長公主、元春用罷早飯,然後在李述等錦衣府衛的護衛下,前往南京錦衣府官衙。
錦衣府
雖然是大年初一,但也並非所有的府衛都回家與家人團聚,此刻,西南方向的一處官署值房中,仍不時有著麵帶煞氣的錦衣將校進進出出。
前錦衣指揮使尚勇坐在條案之後,正在低頭翻閱著一摞厚厚的卷宗,其人身形精瘦,麵皮黝黑,捏著卷宗的手恍若雞爪。
這位前錦衣指揮使並未恢複官職,如今連官階也沒有,但因為領著宮裡的特旨,在南京錦衣府中也無人敢對其不敬。
而這是一座臨時辟就的官署,專門用來調查先前的趙王餘孽陳淵刺楚一案。
此刻,一個校尉來到尚勇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尚勇抬起頭,臉上現出一抹凝重,放下手中的卷宗,道:“隨我出去迎迎。”
這位永寧侯不是善茬,他的弟子仇良發配至北平,就是這位永寧侯的手筆。
此刻,官廳之中,賈珩在錦衣府將校的迎接下落座在一張太師椅上,正在低頭品茗。
前錦衣指揮使尚勇,應是天子身邊兒乾臟活的人,他也不好接觸過多,但怎麼也要問問。
不大一會兒,一個府衛進門,說道:“都督,尚指揮使來了。”
沒有多久的工夫,隻見尚勇在幾個隨從的陪同下,進入廳堂,快行幾步,朝著賈珩拱手道:“卑職見過賈侯。”
賈珩放下茶盅,看向那頭發已見著幾許灰白的老者,離了桌案,雙手攙扶道:“尚指揮使免禮。”
說著,近前攙扶著尚勇的胳膊。
尚勇心頭一凜,隻覺那兩條胳膊力若千鈞,暗道,這位永寧侯不愧是能在戰場上馳騁縱橫的武將,單說這膂力都有過人之處。
賈珩道:“尚指揮使,坐。”
兩人寒暄而罷,待落座品茗。
賈珩輕聲說道:“先前查的案子,進度如何?可曾查到陳淵的下落。”
尚勇道:“趙王餘孽黨羽在金陵已經停止了活動,上次我們抓了幾個,嚴刑拷問之後,還未揪出陳淵的竄逃之地,但陳淵背後似有趙王、廢太子餘黨為其遮掩張目。”
賈珩眉頭緊皺,叮囑道:“陳淵流竄於外,有可能還對宗室圖謀不軌,尚指揮使,還是需儘快將其捉拿歸案才是。”
尚勇拱手說道:“賈侯放心,陳淵雖然暗中潛藏下來,但卑職已經暗中派了探子順藤摸瓜,調查著陳淵的下落,應該要不多久,就能查出陳淵的下落,不過是否潛藏在一些趙王餘黨的身邊兒,卑職職權有限,實不好查察。”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尚指揮,隆治年間的舊事距此快有二十多年,因此事而大獄迭興,不少官員都是近些年蒙聖上簡拔,尚指揮使調查歸調查,還是不宜節外生枝。”
這位錦衣老人似乎想要趁機放大天子心頭對趙王和廢太子一脈的忌憚,再次興起大獄。
尚勇心頭一凜,拱手道:“卑職省得。”
現在的確不是崇平初年,天子剛剛即位不久的時候,那時舉目四顧都是居心叵測之輩,需要他去剪除,現在他年歲大了,如是再興大獄,的確想要善終都難。
賈珩“提醒”了兩句,也沒有多說,而是說道:“京城方麵,有了什麼動向,尚指揮使要及時通報,以便神京方麵便於保護宗室藩王。”
尚勇拱手應是。
賈珩說完,看向麵如平湖的尚勇,思忖了下,也不好問及當年廢太子、趙王一事。
如是好奇,還不如問晉陽這個當事人,是故再不多說,離了錦衣府。
尚勇則是看向那蟒服少年,目光幽深幾分。
失蹤許久的瀟郡主為何會潛藏在這位武侯身邊兒?
他受周王一次恩惠,先前發現瀟郡主並未聲張,可經過這段時間調查,瀟郡主這些年流落江湖,似乎與一些白蓮逆黨過從甚密。
這位賈都督留著瀟郡主在身邊兒,是知曉還是不知曉?抑或是與白蓮逆黨……
應該不至於,一位軍機大臣,錦衣都督,應該是不知,可能是另有布置。
他離得天子身邊兒太久了,好不容易可以安享晚年,現在又被拽回來。
如果查到一些不該查的……
尚勇目光幽深,心頭不由歎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老了,如是在十年前,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管這些了,還是先將趙王餘孽連同黨羽一並剿滅,這些逆黨決不能留下危及陛下。
賈珩這邊兒重又返回長公主府上,進入後院廳堂之中,這時晉陽長公主目光盈盈地看向那少年,好奇問道:“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賈珩道:“去錦衣府見了一個人,本來想問一些事,但想了想,終究不太妥當。”
這位前錦衣指揮使的確不同凡響,能從隆治、崇平初年的大風大浪中走過來的人物,的確不可小覷,言談之間,心思縝密,滴水不漏,對他都有幾許戒備。
其實,他還是擔心瀟瀟,先前在金陵被這位老錦衣認出,或者已經調查出了底細。
當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牽涉到他,縱然報告給天子說他和瀟瀟認識,他也可以說是想策反瀟郡主,放長線釣大魚。
等回京以後需要問問瀟瀟,如果覺得此人是威脅,需儘早除掉才是。
晉陽長公主看向那少年,輕笑道:“如是有什麼事兒,倒還不如問本宮。”
賈珩看了一眼麗人,點了點頭。
心道,問你,你也多半不會說。
“好了,你大姐姐今個兒過生兒,彆愁眉不展的了。”晉陽長公主輕笑了下,柔聲說道。
賈珩落座下來,道:“大姐姐呢?”
“她去後廚,說要親自下廚,給你燒兩個小菜,她今天可是壽星,還給你做飯。”晉陽長公主柔聲說道。
賈珩正要開口,忽而這時,憐雪進入廳堂,道:“殿下,前麵的錦衣百戶李述遞來的緊急密函。”
賈珩怔了下,看向憐雪。
“說是從神京來的。”憐雪說著,將一封以火漆密封的密函遞給了賈珩。
賈珩拿過密函,尋小刀割開火漆,閱覽著其上文字。
晉陽長公主此刻也將一雙秋波盈盈的美眸落在那少年臉上,輕聲說道:“怎麼了?”
“北邊兒有點兒事,我得回京一趟了。”賈珩將手中的密函遞將過去,說道:“察哈爾蒙古那邊兒還有山西大同,近期會出亂子。”
原本就是想著回京之後,就領兵前往大同軍鎮,以應對即將到來的變局。
晉陽長公主閱覽完密函,揚起秀美螓首,柔聲道:“看著是緊急一些,要不明天就走吧。”
賈珩:“……”
合著不去和甄晴和甄雪道彆了是吧?看來晉陽也不是太喜歡著甄晴。
賈珩麵色微頓,聲音弱了幾分道:“倒也不急著這一天兩天的。”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端起一旁小幾上的茶盅,輕輕抿了一口,鳳眸中見著一抹了然。
看來也不是如他所言,都是被那甄晴挾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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