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麵色怔了下,不由凝眸看向秦可卿,卻見少女蛾眉微垂,臉上分明見著羞意。
賈母笑道:“剛才我和你媳婦兒說,她也是這般說的。”
賈珩聽著這番解釋,心頭也稍稍有幾分異樣,啞然失笑說道:“那倒是真想到一塊兒去了。”
被眾人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秦可卿羞紅了臉頰,聲音溫寧如水,說道:“夫君,如今京中風風雨雨的,也不好給夫君添亂。”
“添亂,倒不至於。”賈珩輕聲道:“咱們關上門自己慶祝慶祝,倒也沒什麼的。”
鳳姐輕笑了下,道:“這還是一般無二的話。”
湘雲也笑道:“珩哥哥,這話嫂子也說過。”
秦可卿這會兒已是徹底羞紅了臉,有些不知說什麼才好。
賈珩聞言,笑了笑道:“那我就不用說什麼了,一切由你嫂子做主就是了。”
“原也不打算驚天動地的,就是兩府在一起聚聚,吃吃飯,聽聽戲。”賈母笑了笑說道。
她其實心裡也想沾沾東府的喜氣,衝衝西府的晦氣,最近這段兒時間,西府倒黴事兒是一件挨著一件,倒是東府蒸蒸日上。
賈珩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老太太看著安排就是。”
暗道,如是他沒記錯的話,賈赦和賈璉父子,流放貴州沒有多久吧?
嗯,反正……總之不會超過半集,必定大放晴雯歌。
議定慶賀之事,賈珩又問道:“怎麼不見老爺?”
賈母聞言,心頭微動,看向那少年。
這會兒,就連正聽得眾人湊趣兒聽的膩歪的王夫人,都支棱起耳朵,留神傾聽。
賈母說著,歎了一口氣,做惱怒之色,說道:“寶玉這幾天才好一些,他就督促著寶玉寫檢討書,說什麼等晚一些就拿給你看。”
賈珩道:“嗯,我想著寶玉也該寫檢討書,等跪完祠堂,就可去學堂讀書了。”
王夫人:“???”
大抵是“就這,就這?”
她還以為是說著幫著老爺升官兒的事兒。
賈珩道:“是二老爺在工部的差事,最近工部人事一片混亂,朝廷勢必要揀任能臣乾吏充實衙司。”
此言一出,王夫人心頭一跳,終於進入正題了嗎?
賈母心頭也有些欣喜,忙問道:“珩哥兒,你是這麼想著的?”
“等晚一些,我過去和二老爺商量商量。”賈珩低聲道。
幫賈政升官兒,其實倒不難,問題賈政絕對升不得侍郎,部堂官需要廷推,他已決定運作自家嶽丈衝此職位,這或許需要和浙黨的韓癀或者楚黨的施傑打招呼,這二者一個在倒楊之事上需得自己衝鋒陷陣,另一個則算是政治盟友。
而賈政隻升為一司郎中,由從五品至正五品,倒是水到渠成,幾乎不費什麼功夫,但郎中之職需任實務,這個差事可不是那般好做的,而且自家兩個親戚,都在工部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但再高就需要運用一些政治資源。
他倒是看中了一個官職,通政司左右通政,這是個正四品官職,管著上傳下達,看一些奏疏。
到了他這個地位,也需要有人在通政司幫他盯著,彈劾於他的奏疏。
而三品以下都是部推,隻要和吏部的韓癀稍稍提及此事,一個很不起眼的調動。
賈母心頭微喜,說道:“你們外麵的爺們兒,好好商量商量也是正理兒。”
鳳姐看著這一幕,不由看了一眼王夫人,見其眉梢挑了挑,似壓抑著心頭的一絲喜色,心頭好笑。
這會兒二太太倒是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嬤嬤道:“太太,飯菜都準備好了。”
秦可卿點了點頭,然後招呼著賈母用飯。
一場飯菜,用罷這之後,眾人坐在一起品茗敘話。
賈珩用罷飯菜,漱了口,則去了西府去見賈政。
此刻,夢坡齋,小書房內,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一張漆木方桌後,寶玉就著燈火,伏案書寫,束起的紫金冠下,那張如滿月銀盆的臉盤兒,上麵見著為難之色。
此刻筆下,寫了一篇檢討書,大意是講述了事發經過,自己不知檢點,與母婢調笑無狀,致使金釧兒投井,而後想寫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而寫。
珩大爺說他沒有擔當,可他又能做什麼呢?
賈政手中端著茶盅,低頭品著,眉頭緊皺,臉色難看,手邊兒已放著揉成一團的紙團兒。
抬眸看著寶玉已經寫好的兩張箋紙,對一旁的小廝吩咐道:“去將他寫好的東西再拿回來。”
那小廝頓時應了一聲,然後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張寫的滿滿當當的箋紙,轉身遞給賈政。
先前賈政就已看過一篇,顯然不大滿意,將其揉成一團,訓斥著讓寶玉重寫。
賈政接過閱覽,卻是青筋直跳,越看越氣,將箋紙棄擲於地,斥罵道:“混帳東西!作下這等沒臉事來,竟還記憶猶新,付諸筆端,事無俱細,真是恬不知恥!孽畜,孽畜!”
寶玉:“???”
不是,剛才不是你說我,全無記性,含糊其辭,大罵孽畜,打回重寫嗎?
他都詳細寫了,怎麼又說出這番話來?
“愣在那裡作甚,還不重寫!”就在這時,賈政怒目而視,訓斥道。
寶玉一縮脖子,連忙握緊筆管,抬起發酸的手腕,繼續書寫起來。
“老爺,該用飯了。”這時,一個小廝進得屋中,將拉長的影子投映在屏風上。
賈政擺了擺手,說道:“等寶玉寫完,再用飯菜。”
寶玉這會兒一聽飯菜,也隻覺得腹中饑渴難當,餓的眼冒金星,但卻不得不提起毛筆寫著蠅頭小楷,有心潦草其事,又擔心再被要求重寫。
就在這時,外間一個小廝進得屋中,喚道:“老爺,東府珩大爺來了。”
寶玉聞言,麵色微頓,心頭一喜。
那位珩大爺來了,想來應不會如老爺那般折騰於他。
而說話的工夫,賈珩進入夢坡齋小書房,看向已經站起相迎的賈政,問道:“老爺,這般晚了,還沒用飯。”
他方才進來之時,聽小廝提及。
轉眸看向一眼正伏案書寫的寶玉,暗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寶玉不吃飯,賈政自然吃不下。
賈政這會兒猛地站起來,也覺得有些頭暈,但還是擺了擺手,說道:“我倒不餓,正盯著這個孽畜寫檢討書,子鈺,你怎麼過來了?”
賈珩見此,上前攙扶了下賈政,凝了凝眉,說道:“老爺看著臉色差的很,不好苦熬,先用些飯菜,有些朝堂上的事,打算和老爺商量商量。”
說著吩咐著小廝道:“準備一些酒菜,讓老爺用著。”
那小廝登時笑著應道:“大爺,已經熱了三回了,這就端上來。”
說著,出了書房,吩咐著外間端上晚飯。
賈政一聽朝堂之事,心頭有數,點了點頭道:“我原也想尋子鈺說說朝局。”
不僅是朝堂上的事兒,還有他這個兒子的親事。
賈珩也不多言,然後,落座下來。
不大一會兒,下人提著早就熱了幾熱的食盒放在幾桌上,頓時一碟碟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琳琅滿目,另上了一壺酒,兩個酒盅。
賈珩道:“老爺先用著飯菜。”
寶玉此刻,拿著手中的毛筆,向著二人張望,尤其是原已餓的前胸貼後背,這會兒聞著飯菜的香氣,更是坐立不安,連一個字都寫不下去,肚子幾時餓得咕咕叫起來。
暗道,珩大哥……這是把我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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