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候在做什麼呢?
讓她想想?嗯,摸骨牌?
這可真是……
怪不得,他後來搗鼓出了麻將?
秦可卿心頭忽而生出一股荒謬,可想想似乎又很合理。
“姐姐,我……”見對麵的少女不言語,寶釵心頭愈發忐忑,張了張嘴,低聲喚道。
其實,真要論起來,是她那天讓珩大哥看著金鎖……
秦可卿收回思緒,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定定看向對麵的少女,說道:“妹妹,我明天就去和姨媽說,擇吉日納妹妹過門。”
納而非娶,當然一時間也沒想到娶。
寶釵聞言,玉容微變,斟酌著言辭,道:“姐姐……他說再等等。”
說到後麵,更是覺得心驚膽戰。
“等什麼?如是讓旁人瞧見,對妹妹名聲也不好。他不知道我們女兒家的名節,不能有一點兒的汙跡。”秦可卿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柔聲道。
寶釵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難道是也娶她為正妻,隻怕秦姐姐……
但這般不說明實情,顯然也不是個事兒。
寶釵遲疑了下,終究道:“他說過幾年,再娶我過門的。”
秦可卿聞言,手中一頓,茶盅“噠”的一聲,容色瞬間蒼白,而無一絲血色。
娶過門?
那她呢?
難道是要休了她?然後再娶了薛家姑娘?
不可能,她是朝廷封的一品誥命。
是了,如是無子,也就犯了七出之條,休妻自就有了名義,所以在這兒等著她?
不,可也說不通啊,以夫君的性情,隻要和她說清楚,根本不需這般麻煩才是,而且先前一直說著要和她善始善終。
寶釵見著對麵的麗人臉色不好看,情知自己話語中出了歧義,連忙解釋說道:“姐姐誤會了,是他說過幾年等立了功勞,再求宮裡賜婚,那時才是兩全其美,不是旁的。”
心頭暗歎,如果方才不是聽著什麼納過門的話,她也不會說著什麼娶過門。
秦可卿聞言,芳心一震,凝眸看向對麵攥著手帕,似有懊惱之色的少女,怔怔道:“看來他是真的喜歡薛妹妹啊。”
這次心頭更有些酸澀了,連立功賜婚的承諾,他都說出來,這該有多喜愛?
這是唯恐她受一點兒委屈,以正妻之禮待之,怪不得瞞著她呢。
“夫君他從來說話算數,既這般說,將來一定能做到,那真是恭喜妹妹了呢。”秦可卿柔聲說道。
寶釵連忙說道:“姐姐誤會了,珩大哥他喜歡的是姐姐,他也一直愛護著姐姐的。”
隻是說著說著,就逐漸覺得自己這番維護他的話有些不太合適,柔聲道:“秦姐姐,是我……是我不好。”
她替他說話,又置對麵的人於何地?反而顯得她和他才是夫妻一體同心似的。
話不是那般說的。
就在心神不定時,忽覺自家的手被拉住,聽得一道柔和如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抬眸對上明亮清澈的眸子,心頭微動。
秦可卿柔聲道:“妹妹的心,我知道,倒不用解釋,至於他,我和他夫妻一體,也都知道的,其實前幾天還和他說,薛妹妹這般好的品貌,又到了待嫁芳齡,如是一起接過來做姐妹也挺好,但是沒想著……”
沒想著他竟藏著掖著,裝模作樣,口風可真是緊呢,這是怕過了門,她欺負薛妹妹嗎?
再說房裡二姐、三姐都在……嗷嗷待哺,早早和他說了,她不是妒婦,非不告訴她。
寶釵聞言,盈盈如水的瑩潤杏眸凝視秦可卿片刻,歎了一口氣,喚道:“秦姐姐。”
“好了,咱們姐妹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妹妹,這件事兒姨媽知道嗎?”秦可卿關切問道。
寶釵輕輕搖了搖螓首,低聲道:“我還沒告訴媽。”
秦可卿想了想,纖聲道:“總瞞不過太久,哪怕夫君他想著立了軍功,再請宮裡賜婚,但這段時間,姨媽如是給著妹妹張羅婚事,那時該怎麼辦?”
“姐姐的意思是?”寶釵聞言,仰起晶瑩如雪的玉容,貝齒抿了抿櫻唇,忐忑道。
秦可卿道:“妹妹覺得時機適合的時候,就可和姨媽說說,那時候有什麼難處,就過來尋我,我和姨媽說說才好,那時傳出去也好聽一些。”
不管如何,她需要為著夫君的名聲著想。
寶釵聞言,看著對麵目光溫和的少女,心底有著陣陣暖流湧過。
因為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是眼前女子幫著她說,那種私定終身的閒話,才不會被人傳著,感激道:“我聽姐姐的。”
秦可卿拉過寶釵的玉手,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笑了笑道:“妹妹以後也可常過來說說話,如是過了門兒,不光是他,咱們同一個屋簷下過日子,也都是一輩子的事兒。”
眼前的好說,還有什麼公主、郡主,也不知外麵還有幾個公主、郡主,這才真正是棘手。
寶釵聞言,臉頰羞紅,輕輕點了點螓首,柔聲道:“姐姐比我知的事多,以後還要麻煩姐姐提點著才是。”
“我也喜歡妹妹的品格。”秦可卿嫣然一笑道。
兩人說著話,不覺時間流逝。
“旁的我也不好說什麼了。”秦可卿輕聲說著,將兩個人成親之前,最好彆弄出孩子的話咽了回去,這般一說,倒像是她心虛一樣,笑了笑道:“好了,估計夫君他也等急了,我送你過去。”
寶釵訥訥應著,隻覺得有些暈暈乎乎的。
卻說另外一邊兒,後院,廂房中,賈珩坐在床榻上,正拿起一本書,借著高幾上的燭火瞧著,經過方才的驚訝,這會兒也平靜下來。
雖然事情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但其實也不至於後院起火。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從竹紋錦繡屏風外傳來,不多時,就見著一個容儀雍美,衣衫華豔的麗人從外緩緩進來。
“回來了?”賈珩放下手中書冊,問道。
秦可卿“嗯”了一聲,默默來到梳妝台前,對著銅鏡取著雲鬢間的金釵步搖。
賈珩放下書冊,走到麗人近前,看著銅鏡中的那張芙蓉玉麵,輕聲道:“今個兒和嶽丈大人,去見了兵部的施大人,想來就在這幾天了。”
“去見就見了罷,這些外麵的事兒,倒也不用和我說的。”秦可卿將取下的金釵,裝入一個錦盒,柔聲道。
賈珩輕輕捏著麗人的肩膀,附耳道:“就是想和你說一聲,你也該知道著。”
“我想知道的,也沒見你說過半句。”秦可卿幽幽道。
賈珩:“……”
“吃醋了?”趁著麗人起身之時,賈珩從身後擁過纖纖腰肢,低聲道。
秦可卿轉過身,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蛋兒見著笑意,說道:“我天天抹著骨牌,有著三姐兒她們陪著,我能吃什麼醋呀?嗯,現在還能玩著麻將,聽著戲,和西府老太太相比,就差著兒孫滿堂了。”
“還說沒吃醋?這醋味,怕是整個寧榮街都能聞到了。”賈珩湊近臉頰,低聲打趣道。
可卿從來都是百依百順,這突然的初露崢嶸,是不是被……鳳姐帶壞了?
秦可卿輕輕掙脫著賈珩的胳膊,貝齒咬著櫻唇,嗔道:“這一身冷香丸的味,怕是整個寧榮街都聞到了,這會兒,彆摟著我。”
賈珩:“???”
見身後少年無語,秦可卿也覺得這話有些衝,隻是不刺他幾句,她心裡實在不痛快。
賈珩默然了下,輕聲道:“是我沒提前和你說。”
可卿自始至終有氣的應是這個,他瞞著她,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可這種事兒不瞞著怎麼行?
“現在也不用說了,薛妹妹什麼都和我說了。”秦可卿自嘲一笑說著,心道,她反正什麼都瞧見了,想了想,柔聲道:“我瞧著薛妹妹是個好的,落落大方,也是個知根知底的,前天我原就問了,可夫君還給我打馬虎眼……夫君家裡三代單傳,就算為延綿子嗣計,多納幾房也沒什麼,我也不會攔著的。”
非要瞞著她,還有外麵的,她連問都不能問。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事情有些複雜,她家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我想著等上一二年,想法子給她個名分,不然……”
不然剛把人家哥哥弄進去,自己就拿下妹妹,薛姨媽估計還以為他要謀奪薛家家產那。
秦可卿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夫君心頭有數就好,薛妹妹還好,還能立軍功請賜婚給著名分,如是公主、郡主什麼的,給著名分,想來是不容易的吧?那時候,夫君也提前給我說一聲,我收拾收拾回娘家,也不讓夫君作難。”
賈珩:“???
這時候,讓他怎麼接話?隻當沒聽見就是了,可卿有氣才屬正常,沒氣的話……就麻煩大了。
不過氣過了,也就過去了。
“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這時,寶珠在外間喚了一聲。
賈珩此刻聽到這聲音,心頭一鬆,連忙道:“幫我準備好衣裳,我也沐浴。”
說著,拉過秦可卿的玉手,溫聲道:“好了,彆生氣了,咱們洗個澡,早些歇著,這幾天還有不少事兒呢。”
“嗯。”秦可卿輕輕“嗯”了一聲,嗔白了一眼少年,心頭的一絲酸澀才漸漸消散。
她原也沒怎麼吃醋,就是……非要瞞著她。
還有放著東府身邊兒的不碰,非要往西府搜尋,怪不得人家尤三姐氣不過,暗中給你使絆子。
嗯,她還要幫著三姐瞞著,不然以後再被蒙在鼓裡,連個報信的眼線都沒有。
隻是那個薛妹妹,也是個有心計的,她看的出來,以後怎麼相處,還不知要費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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